“你不知道吗？”
“林见山”问。
昭昭表情天真，“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我能知道什么呢？”
周遭发生了震动，昭昭一脸惊奇地看着周围墙壁慢慢脱落，而后露出了四周原本的面目。
她从进入坑洞后，便被引导着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从那一刻开始，她身边的人就被换了个遍。
昭昭脸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不过面前一些开始消散之后，背着她的“林见山”也慢慢消失了。
那……昭昭朝他摆手，还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师兄再见。”
与她甜甜的笑容相比，“林见山”面无表情，满身杀意。
等周围的变动结束，昭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然后抬头打量四周。
墙壁上依旧是燃油灯，但这里明显是坑洞底部。
燃油灯可见范围小，昭昭一时间不能将这附近打量完全。她站在原地思索，刚才自己究竟是在另一个空间，还是幻境。
若说是幻境，但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十分真实。
但若是另一个空间，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能开辟空间的，哪一个不是大能？
若是法器，也不应该，这种厉害的法器一旦出世，师伯他们应该知道，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周围响起了破空声，昭昭低头，躲过了袭击，但她却不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速度太快了。
摊开手，因果线散开。来到这里之后，她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恶果了。
但恶果这东西都会找到命定的人寻求报复，不过……昭昭发现自己的因果线上的恶果也成熟了。
尤其是靠近这里之后，恶果就跟打了膨胀剂和催熟剂一样，“唰”的一下就长大了。
不知道为啥，她这颗恶果怎么长得这么大。
差不多有个西瓜那么大。
“我的怎么这么大？”昭昭伸手戳了一下自己的恶果，这不大合理啊。
她伸手将自己的恶果摘下来，然后恶果就消失不再见了。
昭昭也不知道它去干什么，反正应该是去干好事就对了。
她环顾周遭漆黑的环境，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没发现什么，也再没有人攻击，但周围也没有别的动静。
她好像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进入了另一个地界。
昭昭是真的走得有点累了，今天早饭吃的手抓饼已经消化完了，她干脆蹲在地上种树。
一根因果线种一个地，间隔将近三米的距离再种一棵，等将所有的“树苗”种下，然后拍了拍手，空气中传来仿若鸡蛋壳破裂的声音，随后“啵”的一声，有风进来了。
不仅如此，周围也变亮了，而且声音也变多了。
昭昭半眯着眼看过去，就看见一团硕大的红色被八根链子捆缚在空间。
似乎是察觉到人来了，那东西开始震颤。
昭昭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朝那团红色的东西靠近。
走近了才发现那团红色的中间有一道身影，“好像是只鸟？”
那红团气息萎靡，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着实惊人。
南方朱雀，为乐之本也，五分其身，以三为上……中翅八寸，象八风，腰广四寸，象四时。
天地四方，四方有四灵。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这四方神兽分别镇守四方，不会轻易离开自己原本的位置。
但为什么，她能在这里见到朱雀！
朱雀在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昭昭又往前走了几步，身侧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侧头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他对昭昭出现在这里一点不意外，只是看着中间被锁着的那团红色，“看见了吗？”
昭昭没有回答，她目光警惕，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将神兽囚禁在此。
看朱雀的模样，虽然释放出来的气息依旧让人心惊，但经不起细查。它十分萎靡，仿佛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于天际。
但天地间只有一只朱雀，而朱雀不死不灭，镇守南方。
“这只朱雀要死了。”他说，目光落在那朱雀身上，却忽然转头看向昭昭，“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怎么抓住它的？毕竟……则可是神兽啊！”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声，“就像你一样。”
昭昭抿着唇，没有说话。
那人继续说：“是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能体会到属于我们这种底层人身上的痛苦。命？你刚出生就拥有好命，这辈子注定比别人过得轻松富贵，你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你们怎么会知道为了几块钱弯腰折脊的滋味儿，你怎么知道在臭水沟生活的痛苦，你都没有体会过蛆虫在你身上钻食的痛苦，你什么都不懂！”
昭昭看着他癫狂的样子，犹豫片刻后出声，“不好意思，我今年才五岁。在还未满五岁前，我就成了无命之人。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来和你比惨。毕竟，我从未对此心生怨怼。”
因为有仇她就想办法报了，这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来自于无能为力。
嗯，待会儿把他宰了，她啥问题都没有啦。
“你当然能这么说！”黑袍人语气激动，“若不是上天偏爱，你失了命格，怎么会成为大道天成者！这公平吗！——不公平。”
普通修士几辈子也没有机遇成为大道天成者！
她倒是成了！
这世间的不公平何其多！
昭昭点头，“是啊。”
听见这话，黑袍人即将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吐出来不是，噎下去难受。
“竟然让你这样的人活这么久，祸害这么多人。”昭昭摇头，“天道做的真不好。”
说完后，她抬头看天，竟然没有雷声。
看来这块地方屏蔽了天眼。
毕竟，她对天道的小气深有了解。
“黄口小儿，说得理所当然，我就不信你一点不恨。”那人轻笑，他说着挥手，随即漆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片幕布，上面正是林见山等人，还有律淑等人。
林见山等人正在和“机微”继续往前走，而另一边，律淑等人的情况却不是特别好。
几人似乎是在苦苦维持着什么，面色苍白。
好似感受到视线，处于正中间的律淑猛地抬眼，一双满是寒光的眼睛朝这边直射过来。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黑袍人看着面前的画面，除去之前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其余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所想的那样执行的。
“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你的师伯们便会散尽修为，一个个脱离躺在地上，在被我养在地里的东西钻出来吃了。
你的师兄们，都会被我的人引到那里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变成我宝贝的口粮。”
他如愿看见了昭昭骤变的脸色，他放缓了声音，“只要你愿意，他们都可以被你拯救。”
昭昭沉默着没有说话。
黑袍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想起之前的事情，这个女孩压根不像一个普通的五岁小孩。
若说因为网络的原因，现在的小孩都比以前的小孩了解的多，但基本上所有的孩子拥有的问题他们都有，五岁的孩子都会为别人的夸奖而感到自豪。
会因为身边小猫小狗的逝去而感到难过。
甚至还会因为今天没吃到零食和家里的人发生争执。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太好动了，再多点就用尽手段，大部分的小孩都会听话。
但她不一样。
就算是身边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情绪也没有丝毫变动。就算知道是假的，但看着那同一张面孔，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情绪也应该有一点起伏。
但她没有，一点都没有。
若是能发现丝毫破绽，他一定会直接侵入，破坏掉她的心境！
她太稳了，如同一个修行多年的人，心境已经锻炼圆融得一丝不苟。就算是在和平年代，谁的心里又能没有一丝遗憾，没有自己所愤懑的，没有自己所不满的事情？
而她竟然都没有。
昭昭：“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救他们。”
她说得一脸认真，但这模样看得那黑袍人气急，这孩子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占据高位多年，已经很少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了。
听见对方加重的呼吸声，昭昭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坏人说的话，之前跟师父下山的时候就遇见了这样的人。
师父怕她不长记性，特意让她看坏人的话可不可信。
相信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会因为自己的牺牲，就放过那些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既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那都是坏人了，还相信坏人说的话？别天真了，她三岁后就不信了。
傻子才信。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袍人挥袖，昭昭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化，眨眼间她就到了另一个地方，恍惚间她听到了红团里面那抹虚影发出的鸣叫声。
突然间昭昭有些难过，那是天生地养的神兽，那么骄傲的神兽被束缚在了不见光亮的坑洞中，成为了坏人伤害别人的工具。
尽管这一切都不是它自愿的，但它身上也确确实实背负了因果。
但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难过。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场景，待看见律淑等人时，眼睛一亮，“师伯！”
“你怎么进来了了？”律淑看见昭昭，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确实有让昭昭过来的想法，但现在她并不想看见昭昭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情况她不能昧着良心说好。
从进来之后，他们便来到了这个地方。不如说，这个地方是背后之人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地方。
昭昭没有说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而是问：“这里面有什么？”
以师伯他们的能力，若不是遇见这样的难事，是绝不会露出这个表情的，也不会这么为难。
只能是这里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还要危险。
律淑沉默，片刻后让开自己为位置，让昭昭看见里面的场景。
律淑等人所在的地方并不大，但他们现在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扇门，而门里面都是摆放整齐的棺材。
昭昭看着那些棺材，微微拧眉，“僵尸？”
律淑摇头，“不算。”
说完之后，她停顿了许久，才在昭昭疑惑的视线中，将他们的发现说出来，“这些是当年的先辈……”
是他们玄门中人，是当年在南边围剿那些人时所牺牲的人！
他们当年收敛的尸身最后却被这些人挖了出来，将之炼化……
当初进来之后，看见里面那些尸身的模样，几人就差点气血紊乱，口吐鲜血。
“而这几口棺材，被做成了一方锁运阵。待在这里，每时每刻就要被煞气侵扰，身上的气运也会被吸收。”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就算他们将棺内的尸身打碎，但在锁运阵内，他们又会很快恢复。
这么一番战斗，完全是此消彼长。
“先辈的尸身都历经修行，此番炼化过后，我们打斗起来也颇为吃力。”秋明在一旁补充，她脸色苍白，但精神头还好。
“好恶毒的阵法。”昭昭吃惊，随即想起了自己所看见的那团朱雀红影，那时候朱雀身上就有八根锁链将之牢牢捆缚住，莫不是链接的便是这几口棺材？
“我们现在要找的是阵眼，但我们怀疑对方有空间的法器，不然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律淑说完，她神色温和地看向昭昭，“所以我才不希望你来。”
“我该来的。”昭昭看着律淑笑起来，“师伯，我的命在这呢，我怎么能不来？”
她的因果大部分都在这里，她的命也在这里，必须来的。
昭昭转头看向机微，“机微师伯，这里面有人幻化成你的样子去骗师兄他们了。”
“没事。”听见这消息律淑脸上并没有太多紧迫感，“你师兄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偏要上当的话，那就不是我的弟子了。”
这样的弟子说出去，太丢人了。
“还好师兄不在这。”昭昭嘀咕了一句，不然听见自己师父这么说，得多伤心啊。
千言哼笑一声，没说话。
律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