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丢了?”
明徽脸色惨白。
手机里有她闺女的照片。
从第一次检测到她,黄豆粒大小的孕囊。后来逐渐成型,最后一次已经长出了手脚,小小一个,看得人心软。
她在海城时,好不容易备份到手机上的,除了这份,再找不到了。
刘姨被她脸色吓得心慌,忙扶住她。
“阿徽,没事,我们报警,没事。”
蔺霜远远看见明徽惨淡模样,忙过去,“怎么了?”
“我手机不见了。”明徽双眼无神,“里面有我闺女照片。”
蔺霜蹙眉,检查她口袋。
果不其然,口袋外侧有被刀割开的痕迹,羽绒外套毛绒乱飞。
她面色陡然冷下来。
“附近就有派出所,快报警。”
夜市人多眼杂,偷窃事件常有发生。
近年来监控变多,类似事件大幅减少,但仍有发生。
尤其在人挤人的闹市区,即使有监控也不容易被捕捉到。
明徽乱了心神,忙到一旁派出所报警。
刚到办案大厅,还未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明徽下意识回头,正对上男人目光。
文绍南心脏陡然冷缩,血液凝固在心腔,震骇得他四肢发冷。
他从未见过如此绝望,如此麻木的目光,像是心死之后化为灰烬,再燃不起一丝生机。
“同志,有事?”
警察打断无形中的僵持,狐疑看向他。
文绍南反剪一男人胳膊,压着他进了门。
“警察同志,这人是小偷,要偷我朋友东西,作案的时候被我发现。”
男人穿着低调朴素,胸前背得包鼓鼓囊囊,不知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警察一看那男人的脸,皱眉,“不刚出去吗?又进来了?这次偷了多少?有同伙吗?”
男人叹口气,“时运不好。”
警察面容冷了下来,摆摆手,“把他带下去。”
明徽扑上去。
“警察同志,他偷了我手机,我有印象,当时他鬼鬼祟祟撞上我,说了句对不起就跑了,是他偷了我手机。”
明徽一说,大厅里许多人记忆浮现,认出小偷。
警察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等将他包里赃物登记之后便会依次返还。
明徽漂浮在嗓子眼的心这才坠到远处。
她握紧双手,局促不安踱步。
文绍南见她模样,主动上去打招呼。
“林小姐,又见面了。”
他笑嘻嘻,“昆城太小了,我以为再见不到林小姐了。”
明徽面色惨然,点点头,“谢谢你。”
文绍南露齿大笑,“是上次,还是这次?”
“两次都谢。”明徽看着他,“我听阿霜说你没收车费?”
文绍南笑容更灿烂,“我这人热心肠,做好事从不收费。”
一旁朋友撇撇嘴,不揭穿他谎话。
明徽应声,垂眸,目光落在他左手食指。
“你流血了。”
她指着他手。
文绍南低头看了看,笑道:“大概是与小偷搏斗的时候被刮伤的,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
话音落,女人白白软软手指覆上他手心。
“这个给你。”
一个创可贴。
大学时霍砚深做木雕,常割破手,明徽便有了带创可贴的习惯。
只是没想到习惯的力量如此强大,她到现在出门都下意识带着创可贴。
文绍南一愣,只觉脸颊耳尖都发热,说话也磕磕绊绊不成顺溜。
“我,我没事的。”
他说完,却见明徽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处。
拿回手机,明徽忙打开相册。
相册里,一张张模糊的孕检单,依稀能看到一个小豆丁,再往后翻。
都在,都在……
小偷大概是偷完手机没来得及转移就被抓住。
她心脏扑通跳,将手机捂在胸口。
缓了缓,才放回口袋。
出了派出所,已是深夜。
明徽面露歉意,“阿霜,不好意思啊,今天吃不上米线了。”
“没事,一顿饭而已。正好明天我们能早点来,今天赶上饭点,排队人太多了。”
蔺霜摆摆手,叫了车,又转头看向刘姨。
“刘姨,饿饿。”
“没办法,回家煮面条。”
刘姨敲她脑袋,“今天我在炉子上炖了鸡汤,本想晚饭时喝的,正好能做鸡汤面。”
蔺霜露出笑容,“谢谢刘姨!”
车还未到,熟悉的奥迪停在三人身旁。
明徽后退一步。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三位美女,用不用我送?”
“不用,我打了车。”蔺霜摇摇手机,“今天又得谢谢你了,好心人。”
文绍南露着白牙,笑道:“好心人接受你的道谢。”
说完,他目光不自觉落到明徽脸上,“林小姐!”
明徽被他叫住,抬头,“啊?”
“谢谢你的创可贴。”
他举起手,食指伤口已被包住,“还有,我叫文绍南,下次见面不要叫我好心人了。”
这话是对明徽说的。
“嗯。”她点点头,面上显露几分浅淡笑意,“文先生,今天谢谢你。”
“再见。”
车子走后,刘姨一脸八卦看向明徽,“那是——”
明徽道:“我出院时,是他送我们回家的,算是认识。”
“不止!我看他好像对明徽……”
蔺霜接过话茬,与刘姨絮絮聊天。
“不准乱说!”
明徽无奈,捂住她嘴,蔺霜八卦劲儿却更兴奋,两人打闹、嬉笑。
刘姨在一旁笑着。
真好,明徽又活过来了。
……
明徽葬礼在北城墓园举行。
霍宏山虽一心想把明徽下葬,可明徽毕竟是霍家儿媳,该走的程序要走,该给的体面要给。
北方地区凡是接到葬礼请帖的人,莫不觉无上荣耀,前来赴会。
葬礼上,霍宏山与孙相宜迎客,面色哀切,形容枯槁,模样太惨淡,众人面带不忍,只说“节哀”。
虽葬礼开始之前,霍宏山就放出风声,说霍砚深忧思过度,又在车祸伤了腿,正在家休养,不便来此。
若是平常,这理由还能搪塞。
可现实是这葬礼是为明徽而办,作为明徽的丈夫,霍砚深不出席,实在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便印证了之前传言——霍砚深不爱明徽,甚至到了讨厌的地步。
早听说孙相宜为霍砚深寻续弦。
既如此……在场贵妇心中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还是不接电话?”
霍宏山面带阴云,握着拐杖,食指撇开一角窗帘,看向窗外。
“是。”
管家低着头,“霍总大概在赶来的路上……”
霍宏山冷哼一声,“那个逆子!不来也罢,来了也是让我心烦。”
管家不敢多说,只听他吩咐。
“对了,薛泯来了吗?”
霍宏山回头,又问。
“薛总还没来”
管家又补充,“我已派人在门外守着,只等薛总露面,就告诉您。”
“下去吧。”
霍宏山合上窗帘,面色严肃。
霍砚深不是本事大么,那就让他看看胳膊到底能不能拧过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