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诊断结果,一贯避讳本人。
明徽见薛泯随文启正离开,又见文聪跟上。
她垂眸,心里惴惴难安。
不为自己病情,为霍砚深目的。
深究之后,明徽发觉霍砚深为她治疗不只简单为她健康,而是萌生再生孩子的想法。
当初第一次见面,他说“孩子还会再有”,是当时就打算了一切掀页,重新开始。
半晌,薛泯推开门。
表情深重,像沉思,又似不忍。周身萦绕寒气,阴霾侵入面庞。
明徽早做好听到坏消息打算,主动问询,“文叔叔说……”
薛泯哑然,硬挤出笑容,“阿徽,文叔叔说可以治疗,你放心。”
表情牵强,声音泣恸,是故意瞒她真相。
明徽揣度,情况不容乐观。
女人绽出笑容,点头应下,“我相信文叔叔,更相信你。”
她主动握他手。
手心相贴,血管契合跳动。
薛泯脸色更紧,几秒之后,明徽跌入薄荷味怀抱。
“阿徽,你病症还轻,能治好,能治好。”
薛泯低低呓语,犹如陷入泥潭,声音也在挣扎。
她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真相,只不愿让众人为她担心罢了。
明徽黑睫微动,伸手轻拍他脊背。
“结果无论好坏,我坦然接受,也会配合治疗。”
“只是,不要告诉刘姨和霜霜,她们接受不了。”
薛泯表情浅淡,重重点头。
重症监护室常年亮灯,白色灯光铺射而下,映衬男人苍白脸颊。
文聪低头,耳边传来机器有序滴滴噪音响动,凝视地板上投射一点黑影。
感染、切除、病灶转移。
文聪听到后都觉胆颤,何况面前这位。
病房气压低迷,挤压胸腔空气,文聪几乎窒息。
霍砚深抬头凝望灯影。
白光晕眩,照映人无所遁形。
是凝重、惊恐,夹杂怜惜,愤恨,从眼角眉梢迸发,纤毫毕露。
霍砚深嗓音嘶哑,“文启正怎么说?”
“能治,但希望微薄。最好回到北城,入住北协和,时刻密切观察,对症下药。”
“心理方面问题呢?”
“华西医生与美国专家一致认为该……”他掀眼皮,又快速落下,“认为先远离刺激源,慢慢接受系统训练。”
霍砚深脸色更白,连唇都不见血色。
机器一瞬炸鸣,医生急匆匆赶来。
“您身体状况不适合见人。”
霍砚深不予理会,摆手示意离开。
“联系北协和医院。”
他面色扭曲,“明徽随时会回去。”
文聪点头,吞吞口水,“还有一事。”
他看一眼一旁医生,“吴秘书在机场被捕,送到警察局,至今没有消息。”
“无碍,他有分寸。”
霍砚深表情稍稳,机器轰鸣停止,“你去找明徽,告诉她不日后起程,回北城。”
文聪脊背汗毛倒竖,给他这任务,不如让他徒手搓火箭,尚有一丝可能。
“只怕太太……”
“你只管通知。”
霍砚深咳声不止,声音混合嘶鸣。
医生再看不下去,赶走文聪。
……
霍家书房。
管家疾步赶来,又郑重关上门。
“年前,霍总查刘秀去向,又查薛总账上资金,两项行动都是秘密进行,专人委派。若非追查刘秀踪迹的助理主动倒戈,只怕无人知晓霍总私下动作。”
霍宏山正逗鸟,眉眼舒缓,“他倒是情深意重,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找她。”
管家无言,又汇报,“霍总离开,未乘私人专机,坐头等舱往新加坡,由此我们未捕捉到其踪迹。只是飞往新加坡后有其余势力干扰,似乎故意隐藏霍总行踪,调查中断。但薛总飞机直往西省,且刘秀当初在西省露面,至今未归家。”
霍宏山扔下喂食勺,一旁保姆端来毛巾。
“你觉得这两人此刻在哪儿?”
“大概在西省?”
管家接下毛巾,递上,“种种迹象指向目标都在西省。”
霍宏山微笑,不语。
“您的意思是不在西省?”
管家惯会察言观色。
“掩人耳目罢了。”
霍宏山擦擦手,将毛巾扔给他,“派人去查昆城。”
“昆城?”
管家迷惑,心下震撼。
跟在霍宏山身边多年,他只觉面前这人愈发深不可测。
短时间内快速定位西南,又精确定位昆城,能力实在强大。
管家退下,正迎孙相宜进门,“今日我去看看砚深。”
孙相宜坐下,“你软禁砚深这么久,该有个胜负了吧?难不成还要软禁他一辈子?”
霍宏山冷哼,“你的好儿子现在可不在北城,早就当情种,追到云省去了。”
孙相宜磨墨动作一僵,“云省?他去那干嘛!”
“你说呢?”
孙相宜思绪回转,想了又想。
“薛泯也去云省,为一个女人。”
“女人?”
她拍桌,脸色煞白,“女人……她,明徽?”
“是。”
……
文聪摸胸膛,心跳如鼓。
他站在房门前做心理准备。
霍总让他通知太太回北城,简直异想天开。
他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明徽此刻对他的抗拒,连带他身边所有人都萌生反抗心理。
他去,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未等他开门,里面有人声音靠近,蔺霜一把拉开把手,上下扫视打量。
“你鬼鬼祟祟干吗?”
“我……”
文聪瞥门内,明徽正在兴致勃勃做汤圆,一旁是刘姨与薛泯,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文聪脊背有雷霆万钧重。
“我来通传霍总吩咐。”
“去去去,霍畜生的话一概是放屁,尤其从他嘴里说出,是惊天大臭屁。”
“不是——”
文聪心急,迈一步。
蔺霜手快,关上房门。
“砰”一声,文聪倒退几步,鼻子险些擦过门板。
他摸摸脸,咬牙切齿。
半晌,房门又被打开。
文聪严阵以待,这次露面的是明徽。
“文秘书有事?”
女人盯他鼻尖蹭破一点皮肉,“你受伤了。”
“我没事。”
他语气急促,不敢抬头直视,“霍总让我来告诉您过几天他会带你回北城,让您做好准备。”
“回北城?”
明徽敞开门,回头望薛泯,又回头看他,“他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