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本来还在宴会现场看布置的李承乾被一封奏报绊住了脚,皱着眉头看着奏报上的内容,喜悦闲适的心情一扫而空,一丝怒意在心头积攒,转瞬就成燎原之势不可收拾。
“放肆!他们要做什么?他们怎么敢?朕秉承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妄造杀孽,这才给了他们苟活之机!他们是怎么敢的?
传李积!把兵部尚书给朕请来!”
“陛下,兵部尚书夏日就去西藏视察去了,至今还未归来呢。”
李承乾晃晃脑袋,险些被气糊涂了,闻言厉声问道:“各道总管,都有谁在京城闲居?”
内侍回想了一阵,说道:“西藏南道的副总管薛礼年前回来述职了,陛下忙于娘娘的寿宴,还未接见呢,眼下也就此人合适。
尉迟老大人已经致仕,程国公在剑南道治理民生,苏定方将军巡视突厥腹地,今年怕是回不来了,裴将军也在高原上和禄东赞刺史一起安抚民生,恐怕也鞭长莫及。”
李承乾思忖了一番,说道:“纵火一事是崔尧率先发现的,他现在是个什么职位来着?”
那内侍有些无语,心道陛下是气糊涂了吗?长信侯三天两头的在太极宫里闲逛,您现在都忘了他的官职了?话说小侯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职位来着?
内侍想了半晌,冷汗都下来了,身为随身太监,专司一应繁杂事务,随时以备陛下垂询,竟然在陛下询问时卡壳了可还行?娘嘞,影响仕途哩。
不知何时溜进来的武照开口给太监解了围:“千牛卫录事参军,从八品吧,好像和爵位不怎么匹配。”
“爱妃来了?宴会场地布置的如何了?可还有缺的物事?”
“回陛下,一应餐食器具早已齐备,酒水妾身准备九种,浓、烈、香、甜一应俱全,妾身选了五十只羔羊、三十只乳猪作为主菜,想来应该是够了。
陛下是为朱雀门前的事情忧心吗?不是都已经控制住了?贼人也全部收监,还有什么可烦心的?”
李承乾将大理寺送来的急报递给武照,烦闷的说道:“你自看看吧,朕好像太过心善了,什么猫猫狗狗也敢给朕上眼药了。”
武照接过来看了一眼,喃喃说道:“共一百三十三人?明火三处,未遂一十二处……”
李承乾点点头:“好在大理寺、金吾卫等人还算干练,扑灭的还算及时,没有形成灾厄,否则朕的脸面往哪放?岂不是成为笑柄?”
武照却有不同看法:“陛下,你说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他们远在辽东苦寒之地,又是如何得知今日乃是长安最热闹的日子?若说他们未卜先知,妾身是不信的。”
“你是说有人里应外合?是谁?世家吗?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将朕的脸皮放在地上踩,他们是活够了吗?”
”陛下莫急,妾身倒觉得这档子事不像是世家的手笔,此事对世家没什么好处,若是陛下降下雷霆之怒,一力要踏平辽东,只怕世家只会避之不及,绝不会主动挑起战事的。”
李承乾思忖了一番,发现毫无所得,于是烦躁的说道:“直接说你的猜测吧,到底是谁的手笔?”
武照心平气和的说道:“若要按妾身的理解,只怕此事可能会有些错综复杂,主谋之人想来不会有错,必定是高句丽与百济的贼子,但朝中肯定有人再给他们通风报信这也是一定的。
妾身还敢说,策划此次骚乱的,也绝非高句丽与百济的高层,他们没那个胆子敢来撩我大唐的虎须!
妾身倒是觉得,想必是高丽三国当中的所谓‘民族义士’牵头做下的祸事,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做下了这等酿不了多大祸害,但肯定会惹得陛下震怒的这档子事。”
李承乾茫然的看着武照,十成意思倒是有七成没听懂,于是只得抓住明白的点,问道:“有心人?谁?谁这么大胆子?”
武照捂嘴笑道:“只怕有可能就是陛下一贯宠爱的各路将军们,不过这也是妾身的一点猜测,当不得真。”
“为何?朕的将军们一向爱戴朕,缘何会做此等无君无父之事?”
武照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陛下最近可曾透露过要征伐辽东的想法?”
李承乾摇摇头道:“年前说此事作甚?即便要攻伐,也是明年春夏交接之时,才是攻伐的好时候,若是提早说了,只怕朕这年节都过不安宁。”
武照笑道:“既然不曾明说,可曾散布过一些小道消息,听听朝臣们对此事的议论?”
“不曾,朕乃九五之尊,一向光明磊落的汉子,何须听旁人议论,看别人眼色?”
……
武照摊上这货也是无可奈何,心道此人也就是命好,若是当真白手起家,只怕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陛下自是一言九鼎,可朝臣们也不是牵线木偶,您想那么多朝臣肯定是心思各异,各自也有各自的诉求,私心杂念再所难免……”
“朕不许你诋毁朕的朝臣们,眼下朝中的臣工都是爱戴朕的好臣子,绝无你所说的心思诡异之人。”
……
“陛下还是把您想叫的人叫过来吧,听听他们怎么说的。”
“你怎知朕要招人过来商议?”
武照心累不已,若不是贵妃不是官职,真想辞职了事。
李承乾见武照扭过身去不理他,也是讨了个没趣,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道:“那个谁?把崔尧与薛礼叫过来,朕有话说。”
‘那个谁’知情识趣的应答:“喏,奴婢这就差人给陛下请人去。”
武照闻言这才转过身来,埋怨道:“趁早把崔尧的职位给提上来,堂堂侯爷挂着一个八品小官像什么话?都快成永徽笑谈了,您也真是心大。”
李承乾兀自嘴硬道:“年轻嘛,磨砺啦,你不懂!朕是太过看重才如此的,他会理解朕的。”
“我看人家是不好当面骂你,若妾身被如此对待,少不得挠你个满脸花!”
“你说是就是呗,这些年崔尧这个侯爷也是升的不明不白,那些钱财的来路也不好公之于众,算是朕欠他的,此次的骚乱也算是个机会,让他和薛礼跑一趟,顺手把官职给升一升,行了吧?”
“你自去与他商议,问妾身算怎么回事?我们俩可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