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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去了多久?御影玲王对此全无认知,眼睛能看到周围的人来了又去,似乎也有人凑到自己面前,嘴巴张张合合地向他说着什么,但大脑好像短暂地失去了处理接收到的信息的能力,声音画面思绪仿佛都被搅动成一团浆糊,软塌塌地糊住所有的感官,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玲王?”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刺破那些纷乱黏稠地包裹住他、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思考,从遥远到清晰,像一个轻柔但坚定的拥抱,轻轻托起了他惶然无措的灵魂。

是碍于自尊还是别的什么?想要拥抱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但抬起头对上她沉静一如往昔的目光时,御影玲王却突然失去了这种冲动,第一反应是想向她露出一个表示自己还好的笑。

失败了。

这个表情看得绘里世只想叹气,知道以御影玲王的骄傲,现在肯定不会想让外人目睹到他脆弱的一面,她伸手示意他抓住自己的手,把他带出了场地。

按理说刚刚完成那种高强度的射门练习不久,他的身体应该还没从兴奋状态下彻底冷却下来,但她却感觉他汗涔涔的手冷得吓人,让她产生自己是捞起了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猫的错觉。

“这种时候,不用笑也可以哦,玲王?”

她说。

御影玲王浑身一颤。

“……那可以,被安慰吗?”

他哑着声音问。

“说了我不擅长这个啊。”她无奈地笑了笑,向他张开手臂,“这样可以吗?”

未完的话被截断在一个裹着雨水一般湿漉漉的气息、小心翼翼的拥抱里。

和凪诚士郎黏黏糊糊牛皮糖一样以至不用点力气甚至很难把他从身上撕下去的拥抱不同,即使是现在,御影玲王的力道依然是透出十足边界感来的克制,手掌虚握成拳抵着她的肩胛骨,并不直接接触到她的身体,和那时候教她跳舞时差不多。

“唔……可以比之前输掉比赛时多一点点?”她微微踮脚,扯掉了他脑后扎头发的皮筋,像安抚猫猫那样揉了揉那里骤然散下来后显得有些蓬乱的发丝,然后顺着滑落下去,揽紧了他的肩膀,“像这样。”

被纵容和安抚的感觉像冬日暖融融的阳光,赶走了那只名为「孤独」的怪物,但御影玲王却又感到了另一种绵密而窒闷的隐痛,就像被这抹光烫伤了一般。

因为光洒下的时候,晦暗的影子也随之笼罩上了他的心头。

——在她担心着他的时候,他在想,如果我想要更多呢?

只是拥抱还不够,作为朋友还不够,阴暗的独占欲和报复心仿佛在他的心口蚕食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让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去填补它。

让凪诚士郎理解他此时的感受、体会到这种难受到骨子里的滋味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再清楚不过要怎么样才能对他施加同等程度的伤害,何况本来就是他半途丢下他先走一步,难道还要让他反过来顾及到所谓的兄弟情谊等他开窍继续克制自己的心意吗?

他骨子里毕竟流着商人的血,他不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

但最后,他伸出想要回拥住她的手还是僵硬地停滞在了半空中,定格在相差寸许的距离。

一步之遥。

绝不可以,他无法容许自己这样做。

就算再有力,他也无法容许自己把她当成刺伤凪诚士郎的工具,把这种卑劣自私的心思用在她身上——这甚至和后者没有关系。

他只是秉持着一贯的骄傲,想要自己的喜欢可以与她相称。

“我没事,真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颈窝,他开口时也听出自己沙哑的声音实在不像是没事的状态,于是半道改了口,“就是有点难受——就一点,现在已经好多了。”

果然和管家婆婆说的一样,玲王有时候真的非常不坦率。

她拍拍他的背。

“我也没有要怪凪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我面前露出那种期待表情来的他。”他喃喃,“意识到他要前往的未来没有我这件事,让我——”

……很害怕。

还是无法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怯懦,他哽住,竭尽全力也无法遏制眼眶的酸涩,只好把头更深地埋进她看不到的角度。

老实说,在绘里世的角度,她也不觉得凪诚士郎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她眼里蓝色监狱只是个阶段性的集训项目——但她还是尽力地试图理解了御影玲王的心情,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他的心理活动竟然会这么百转千回,声音里透出分明的迷惑不解的意味来:“我觉得……你们两个对彼此的理解是不是出现一点偏差?无论怎么看凪都没有这个意思吧。如果有误会的话,还是趁早说开比较好。”

“——到此为止,好吗?”但御影玲王轻飘飘的语气中已经能让她感觉到一点点的疲惫和恳求来,“绘里世,我现在还没办法面对凪,不管怎么样,至少让我稍微收拾一下心情。”

“好吧。”

她的嗓音重新轻快起来:“在这之前,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给你靠哦。不过说起来,玲王的确应该更坦率一些,不要让婆婆在外面还担心你啊。”

更坦率一些吗——

御影玲王垂下的眼睫微颤。

“不得了,感觉说这句话时的绘里世像在闪闪发光一样。”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虽然平时已经很闪耀了,但是低谷时看到这样的光简直会被晃到眼,如果我是游戏里的可攻略角色,你就能看到我头顶的好感值猛地蹿升了一大截了。”

绘里世歪歪脑袋,左右看了看,陪他一起讲烂话:“那我的剧情cg在哪里解锁?”

“所以这段时间,拜托多关注我一些吧。”他轻声说,“而且总感觉都是绘里世在安慰我,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能多依靠我一些。”

“顶着这么一副哭哭脸说这种话看起来可不太可靠啊,玲王。”绘里世思考了一下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困难,觉得自己肯定不能拿咒灵来为难御影玲王——只要是正常人大概都不会愿意和那种东西打交道吧——于是稍稍收起了散漫的态度,认真地回答,“你平常已经帮到我很多了,特别是帮我妈妈介绍的医生,何况朋友之间本来就不用计算的那么清楚,又不是在摆弄你的股票软件。”

她又习惯性地吐槽了御影玲王的现充爱好。

“是是是,那现在,再让我靠一会儿吧?”

御影玲王认挫地应道,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脸颊,像想要靠近于是伸出爪子试探的猫一样停一停,在确认她没有表现出抗拒后才又靠上去蹭了蹭,仿佛心满意足般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喟叹。

无人的走廊拐角处交换着喁喁私语的亲密无间的拥抱,女孩柔顺的栗金色长发散落下来,仿佛一帘盛满日光的流水,将紫发少年的手臂淹没在其中,发丝间隙间隐约可见半边秀致的侧脸和弯起的笑眼。

没想到走出来就撞见了这一幕,猝不及防的洁世一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凪诚士郎,发现对方也露出了稍感意外的怔愣神情。

好像玲王的表情确实更迫切需要安慰,但我明明也是刚刚输掉了比赛嘛——

站在原地,凪诚士郎满心委屈地这样想着。

……好歹也来关心一下我的情况啊,难道说只有眼泪才能换到拥抱吗?表情天生不发达又不是他的错,玲王,好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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