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陈衡似乎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沈抚芷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她帮不上忙,也不想惹出什么祸事,给他添乱。
她虽然不知道陈衡出去执行何事,但那凝重的氛围仿若阴霾,弥漫在四周,能感觉事态严峻。
有时陈衡踏着月色而归,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休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又被人唤走了。
她和他话语寥寥,被这紧张的局势抽去了交流的空隙。
有时睡梦中,能感觉到他躺在身侧,看到他这么辛苦,沈抚芷心里不忍,也会主动抱着他,想要给予安慰。
陈衡微凉的手探进她的小衣里,声音带着倦意:“沈姐姐,时间不够,你先忍忍。”
忍?
她迷迷糊糊,直至彻底清醒。
沈抚芷觉得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被曲解了。
陈衡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沈抚芷蹙眉有些抗拒,他却自顾自的脱了鞋,覆了上来。
沈抚芷气息微乱。
他顺势撬开她贝齿,吻直接落了下来,攻城掠地,霸道地搜刮着每一寸领土。
许是,夜色太浓。
人是薄弱的,又或是记忆深处对他的留恋。
沈抚芷嘴角无意识溢出一丝颤音,身子也出于本能,不受控制的攀附着他。
陈衡如同受到鼓舞,越发的胡作非为起来。
取悦见到成果。
他觉得不用再克制,刚解下腰带。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
“陈大人睡了么?”
沈抚芷彻底清醒,脸颊一烫,伸手推拒着他。
陈衡愉悦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他沉着脸,郁闷的下了床,一脚把鞋子踢飞,然后赤着脚,一边理着衣袍,隔着门,吩咐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议。”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今晚,我要休息,谁也别来打扰。”
门外的人,语气凝重的说道:“我国派三十万大军已经围攻皓宸国, 六皇子担忧他们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所以特来与大人商量对策。”
陈衡眸光一沉,返回身拾起地上的腰带,低声对她说:“沈姐姐,只得下次了。”
沈抚芷娇嗔满面,扯过被子蒙在脸上。
陈衡在床前站了一会。
沈抚芷没听到脚步声,她有些好奇,把被子掀起,露出一条缝,偷偷看了过去。
陈衡刚穿好鞋,与她目光相交。
被人发现,沈抚芷像个小仓鼠,一缩脖子又藏了回去。
陈衡嘴角紧抿,连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闷闷的说道:“不想走。”
“不走,会砍头。”沈抚芷催促着。
陈衡垂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腰:“放心,不会让你沦为寡妇的。”
沈抚芷挪动着身子“呸”了一声。
外边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大人????”
陈衡松开她,替她紧了紧被子,推门离开。
临走时,沈抚芷坐起身,喊道:“陈衡,你…注意安全。”
“嗯。”陈衡慢慢把门关严。
沈抚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陈衡一夜未归,消失五六天,没有任何踪影。
阁楼里,有两个锦衣卫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守在门外。
中午,有人敲了两下门。
“谁?”沈抚芷试探的问着。
“沈姐,是我。”
熟悉的声音。
是小寻。
沈抚芷急忙把门打开,就见小寻一身浅灰色长袍,面容憔悴,眼睛无神,整个人都廋了一大圈。
“这很危险,你怎么也跑来了?”沈抚芷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提高几个音调。
小寻嘴角咧出一抹笑意:“沈姐,你平安无事就好。”
沈抚芷把他拉了进来,他坐在桌子上,一脸如释重负,连着眉眼也渐渐恢复往日的神采。
小寻一路风尘,奔波劳累,下巴都生出青黑色胡茬,屁股刚沾椅子上,就连饮三杯茶水。
沈抚芷见此问道:“用饭了么?”
他从怀里取出两个硬邦邦的馒头:“早上啃了两个。”
沈抚芷问人要了饭菜,等了一小会,很快就送进屋中。
小寻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拿着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风卷残云,就像下山的小老虎。
沈抚芷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急,慢点吃。。”
小寻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说道:“沈姐,对不起,这次你去哪我都跟着,再不把你弄丢了。”
“好啦,我这不好端端活着,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沈抚芷走到柜子里翻出一把黑木梳子,把他发带解下来,为他梳顺着。
小寻抓了抓打结的头发,已经有些天没有清洗,他别别扭扭的说:“沈姐,一会我自己来。”
沈抚芷把他当做自己亲弟弟一般,她手劲轻柔顺着发丝:“你怎么找到我的?”
小寻吃完,用袖子擦了擦嘴:“当日,我抓到杂耍其中一人,严刑逼供得知你有可能被卖到敌国,我便携那人一路追寻至此,却发现那些女子,被送到国师府中,并没有你的身影。”
“幸得锦衣卫每至一处皆会留下记号,我自幼跟随少爷,对这些记号甚是熟悉几分,所以寻了过来。”
“我想先向少爷请罪,在寻你的下落。”
“少爷说你在此,平安无事,我心中悬着的大石方才落地。”
俩人正在房里说话之际,陈衡一脚迈了进来,见他们动作亲昵,他眸子立时一冷:“自己没长手?”
“沈 抚 芷!!!”
“你给我过来,我渴了,给我倒水。”陈衡脸色比锅底灰还黑。
沈抚芷:“………”
小寻皮笑肉不笑,十分机灵,起身脚底抹油溜了。
沈抚芷随意的拿起一个杯子倒满水递给他。
陈衡脖子一扭,说:“现在不渴了。”
沈抚芷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会不会罚他。”
陈衡一副凛然:“保护不利,自该惩戒。“
“不过。”
“罚与不罚全看心情而定。”
沈抚芷凑到他身边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能饶了他。”
陈衡把腰间佩剑解了下来,起身走到床边:“先睡觉。”
沈抚芷:“?”
陈衡把她拉至床上,头枕在她的腿上,没一会真的睡了过去。
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好好睡个觉,这会沾床,眼皮沉重,短暂的睡了一会。
沈抚芷腿都被压麻,也不舍得吵醒他。
没多长时间,陈衡又被人吵醒,匆匆忙忙离开。
夜里,外边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沈抚芷被噩梦惊醒,心悸难安,刚下地把烛火点亮,就听到外边马蹄四起,喊杀声震天。
陈衡面色冷峻,持剑闯进屋里:“沈姐姐,这里危险你先走。”
沈抚芷不明白怎么回事,陈衡已经吩咐跟在后边的小寻:“护好她,我护你们离开。”
小寻一默,明白少爷是准备与六皇子共进退,和那些侍卫殊死一搏。
他们刚跑到楼下,一群侍卫围在外边,手持弓箭万箭齐发。
陈衡护着沈抚芷一边往后退,一边寻找突破口。
皓宸国皇帝已经发现陈衡的身份,也抓到和夜九幽通敌叛国的大臣。
大臣受不住酷刑,一股脑的把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夜九幽与陈衡所谋划之事,功亏一篑。
利箭如雨点般穿透门窗。
十几名便衣锦衣卫,不顾性命抵抗着。
生死瞬间。
他们分身乏术,一个不注意,便会血溅当场。
已有人倒在血泊中。
陈衡牵着沈抚芷四处躲避利箭。
一道冷箭从后窗疾射而出,直逼沈抚芷面门。
陈衡挥剑挡下前方一箭,此刻箭已近身,手中长剑却来不及回防。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形一晃,把沈抚芷牢牢揽在怀里。
长箭刺穿了他的右肩,温热的血喷在她脸上。
手中剑,落地。
“陈衡。”沈抚芷睁大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陈衡伸出手,轻轻地蒙上她的眼睛:“别…别怕。”
沈抚芷身躯不住地颤抖。
她并非害怕,而是未曾料到,生死存亡,他竟会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来护她周全。
无声的举动,胜过千言万语。
他从没对她说过爱。
可这一刻,她无比笃定,自己被爱着。
“陈衡。”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想说,无论如何,生,死。
她都会相随。
陈衡手一用力,把箭拔了出来,面部因为剧烈的疼痛抽动一下,他强自笑道:“别害怕,我没事的。”
沈抚芷泪流不止,又用袖子擦下,努力挤出一抹笑:“嗯!”
“带她走。”陈衡对小寻喊着。
沈抚芷摇头。
小寻提剑跑了过来。
陈衡抬手一动,沈抚芷后脖颈一麻,软软的瘫在小寻怀里。
东城外,悬崖,一处山洞里,沈抚芷醒了过来。
小寻似乎用尽全力,才带她逃至在此。
他懒洋洋的靠在石壁上。
地上生起篝火。
沈抚芷踉跄跑到他身边。
“小寻…”说完,她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他。
他脸色发白,唇色紫黑,脚边躺着一条断头的毒蛇。
“你…”
小寻自嘲的笑道:“沈姐,我终于明白肉包子为什么不属意我。”
“她,是对的。”
“我这样的人,并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
沈抚芷心里绞痛,对陈衡,对他。
“不,你不要这么说,回去我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姑娘。”沈抚芷走过去,检查他被毒蛇咬的伤口。
小寻目光悲切:“我无父无母,喜欢的姑娘又另有心上人。”
“沈姐,是你们给了我家的温暖,只要你和少爷能好好活下去,我也就不辱使命。”
沈抚芷蹲在他旁边,这才瞧见他手上有两个细小的齿痕,周围泛起红肿发黑,她握着他的手就要为他把毒吸出来。
小寻抬手避开:“没用的,蛇毒早已蔓延血液里。”
“沈姐,你听我说说话吧。”
“我若死了,你别告诉她,她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在敌国娶妻生子,再不会打扰她。”
沈抚芷拽着他的手,哭道:“你不会死,别说傻话。”
洞外,雨停。
西城火光四起。
战鼓如雷,万马奔腾之势。
小寻神色松懈下来:“应是我国大军攻下皓宸国,少爷若是坚持到此刻,性命无忧。”
“我一路留下暗号,少爷活着的话,一定会找到我们。”
有几个士兵举着火把追了过来。
小寻宛如回光返照,面色又恢复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提着剑冲出洞外。
仿佛,这辈子所遇的惊心动魄都用在今晚。
沈抚芷跟在他身后跑着。
小寻浴血奋战,只攻不守,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黑夜里,火把掉进身后的深渊。
几道凄厉的声响,一同跌进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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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少年郎,完成自己的使命,悲壮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