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豪格所说,陈颜毫不犹豫推开车门,“你走吧。”豪格猛地抓住她手臂,将车门带了回来,“我说的是真的。”
陈颜愠怒挣开他的手,“豪格,你放尊重点。”
“我过得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就算过得不好,我也会自己改变,不需要你来拯救我,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要以为你是皇长子,有军功,将来皇位一定非你莫属。”
历史上的豪格最终与皇位失之交臂,即位的是庄妃之子福临,他没有争过多尔衮,落了个被幽禁暴毙的下场。
雨滴拍打车盖,声音沉闷,狭小的空间内,陈颜的声音清脆。
“继妃见罪于先汗,所以与皇上分开,崇德五宫,地位尊崇,庄妃之子,应该是诸子中最贵,而且,他是蒙古黄金血脉和满族黄金血脉的融合,和他比,豪格,你没有任何优势。何况…”
她盯着豪格的眼睛,“皇上不一定会传子,兄终弟及,也是女真旧俗,诸王之中,九王多尔衮,心思缜密,办事妥帖,其才能有目共睹,军功也不在你之下,还有多铎,他是先汗幼子,手中有整个正白旗,实力不容小觑。三王一母同胞,两白旗,也会是你问鼎皇位路上最大的阻碍。”
“你蓝旗的实力,我不清楚,但你自己应该清楚,你有没有能力和庄妃之子,和两白旗一争。你需要人支持你,而我,出身蒙古,我的姐姐是皇后,我的部落是科尔沁左翼最强的一支,在草原上有很强的影响力。”
“我不能决定蒙古,但可以减少蒙古对你的影响,我还能让两白旗,变得不那么凝聚,这样一来,你的机会是不是就大了?”
陈颜歪头,问豪格道:“你说呢?”
自古以来,多少金汤,破于萧墙。
每一位有抱负的王子,都不会甘于籍籍无名,多尔衮是,多铎也是。两白旗三王,未必真能拧成一股。都有抱负,机会便来了。
豪格垂眸,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答案毋庸置疑,这是可行的。
“为什么选我?”
陈颜垂眸,淡淡道:“因为这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带不走多尼和舒舒,甚至,我自己都走不了。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这是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为什么伤心?”
陈颜避而不答,“女真人不会对自己人赶尽杀绝,先汗杀了弟弟舒尔哈齐,却养大了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和济尔哈朗,杀了诸英,但并未牵连杜度,还有,皇上幽禁莽古尔泰、清算德格类,他们没成年、没有随父反抗的孩子,都还活着。”
四年之后,多尼也才八岁。
还有几个例子,陈颜没说,历史上豪格在失败后,他的儿子富绶,也还好好继承肃亲王的爵位。顺治清算多尔衮,也只是让他的嗣子回归本支。
豪格并没有立刻回答陈颜,是否要与她合作,只是轻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安顿好多尼和舒舒,她又要去哪里?
陈颜没有回答,只自顾自看着窗外万均雨落,仿佛没有听见,骤雨狂风,压下豪格这轻声一问。漫天雨落,连绵如线。
“你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你的儿子,我会当作自己的儿子。”豪格承诺道。
陈颜这才慢慢转过头来,想了想,“多尼,是你的堂弟。”
豪格摊了摊手,“我比多铎都大,怎么能和多尼做兄弟,我只能收他做养子,像对儿子一样对他。汗阿玛和岳讬有时还兄弟相称,他还收养了岳讬的长女为养女,封和硕公主,对女真人而言,这没什么。”
“随你。”
陈颜车驾回府,多铎已经换过衣服,正在榻上喝奶茶驱寒,见陈颜回来了,袍子也湿了半边,放下茶碗问道:“下这么大雨,你去哪儿了?”
“想着这么大雨,去接你,却不想刚好错过了。”
“有什么接的。”多铎下榻,拉起陈颜的手,冷的像冰,担忧道:“我身强力壮,淋点雨没什么。但你身子本来就虚,再淋雨受风,可是要遭罪。”
陈颜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我先把衣服换了。”
阿纳日找来干衣服,陈颜自换了,她脱了鞋,在榻上坐下,多铎为她倒了一杯奶茶,“加了姜,喝一杯,驱寒。”
手中银杯发热,陈颜双手捧着,小口啜饮,一杯姜茶下肚,暖意阵阵,传遍全身。多铎望着她,目光温柔,充满担忧。
一杯尽,他又为她添上第二杯。
“再喝点吧。”
屋外雨声不停,嘈杂雨声中,陈颜听到多尼的声音,从缝隙往外望去,多尼正站在廊下,伸出小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雨珠。
稚子无邪,陈颜握杯的手不由紧了。
短暂的和好,裂隙依旧,陈颜和多铎只是不再争吵,却并不能恢复如初,同床异梦,借口千篇一律,早产伤身,不能同房。
多铎也不走,就在一旁陪着陈颜看书,他觉得,水滴石穿,时间能够消弭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多铎散朝归来,陈颜破天荒放下书,主动和他说话。
说了几句,聊起正事,“那拉福晋派人送来了选的几个好日子,分别是下月十六、七月二十、二十四,王爷觉得,什么时候好?”
娶侧福晋的事情,交给那拉氏,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派人来问陈颜,陈颜随便选了一个,又在阿纳日要回禀那拉氏时,叫住了她。
“你告诉那拉福晋,让她将流程册子拿来给我看看。”
一册小折子,上面写着婚礼流程,陈颜展开,放在案上,推到多铎眼前,“这是那拉福晋拟的流程,我做了一些修改,王爷觉得呢?”
多铎大略扫了一眼册子,目光在一处明显停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你觉得可以就行。”
陈颜观察着多铎的神情,自然也发现他顿了一下,但见他没说什么,就将册子收了,“那就这么办了?”
“嗯。”
那拉福晋收到修改后的册子,大吃一惊,“这?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
阿纳日恭敬答道:“我们福晋的意思是,小格格早产,阵仗太大了,容易吵到格格。这件事,王爷也知情,那拉福晋如果有什么异议,我会转告福晋。”
“没有。”那拉氏将册子丢到一边,福晋摆明了要拿新侧福晋开刀,王爷也并没有表现出对新侧福晋的维护,她可犯不着,“按福晋的意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