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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不能放你离开我目光之外

铁器?

居然是铁器。

蔺赴月瞪大了眸子,有些没想明白当前的状况。

民间怎么能出现铁锻造的剑呢?

哪怕新旧朝代更迭,为了防止造反生事,每朝每代的政权皇族都严格把控国家盐铁。

凡涉盐涉铁只能由朝廷统一经营发售,到了大晔朝更甚。

祖皇帝开国时严查盐铁走私,肃清内政,连铁匠铺子都得报备,经严格审批后才能如常经营售卖一些小型铁器。

到最后凡涉兵器的铁器生意基本都由各位王爷承办,虽说也难保没有人中饱私囊,但到底锻造兵器的本事掌握在自家人手里,能放心些。

那这儿是?

蔺赴月抬头四望,重新审视这偌大的空间。

现在她不觉得这地方诡异了,但浮上一种更为不安的惊恐。

这样的地方如果用来练兵铸铁,恐怕能令大晔朝内忧不断。

她正彷徨,忽听裴江羡道:“先出去吧。”

这地方古怪,用途也不明,要是这时候有人掉头回来,他们恐怕有危险。

蔺赴月深以为然。

裴江羡已将剑扔到地上,一手接过她手上的矿灯,一手牵过她的手,自然得好像做过上百回。

出去的路是走过一遍的来时路,两人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很多,花费不过一半的时间就到了洞穴口。

天光透过半人高的杂草照进来,照得洞穴明亮能视物,地上还残留着昨夜生火过夜的痕迹,裴江羡上前用脚踏了踏,牵着她出去。

一夜雨过,天空晴朗阳光明媚,照得四周一片绿油油的,但两人都无心观赏风景,各自都因为刚刚的见闻而脊背生寒。

蔺赴月嗓子发紧,“咱们先下山。”

“嗯,”裴江羡没看他,目光看向半山腰上的一棵树。

那里悬挂着一根红色飘带,鲜艳的亮色在风中猎猎招展。

裴江羡似乎收到什么讯号,从腰间拿出一根火折子一样的东西。

揭开盖子往空中一举,一道烟花般璀璨的亮光划过,转瞬即逝。

蔺赴月猜那是昭明司的信号弹。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伙人拨开荆棘树枝而来,为首的正是蔺赴月认识的那伽和震麟。

那伽和震麟一见到裴江羡还是照着规矩行礼,半跪在地上请罪,“主子,属下有罪,请您责罚。”

裴江羡摆了摆手。

他上了山没多久就陷入昏迷,记号只留了半路,昨夜一场大雨又冲刷了人的痕迹,他们找不来也正常。

他正想侧身同蔺赴月说话,队伍里却突然冲出两个女子,两把好嗓子嚎得耳朵都痛。

“小姐!”

一同二万跟野猪出笼似的奔上来,不由分说环住蔺赴月的脖子,手劲忒大,差点勒死她。

蔺赴月费力挣脱出来,宽慰道:“我没事,别担心了。”

一同抽抽噎噎的,转而将矛头对准二万,“你是怎么办事的,我就一天不在,你差点把小姐给弄丢了!”

二万自己也后怕,但脱口而出的话根本不经过脑子,“是有人诱拐,我也能保护好小姐的,谁知道他突然把小姐带走。”

蔺赴月身子一僵,觉得四周突然风声鹤唳起来。

她偷眼去瞧裴江羡,见他只是垂着睫和手下说话,这才松了口气,赏了二万一个暴栗。

“别乱说,裴大人是为了救我。”

主仆三人又是好一通腻歪,直到裴江羡交代完所有事,皱眉看过来。

他身体底子好,这才一夜背后的伤已看不出端倪,走过来时步伐稳健。

“我让人送你回去。”

蔺赴月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去庄子上一趟。”

裴江羡并不赞成,“你也知道,山匪还未剿清,这块儿现在不太平。”

“没事,”蔺赴月有她自己的打算,“我的婢女能保护我,我们几个轻装简行,不大惹眼的。”

裴江羡大概猜到是那个守庄子的老伯对她很重要,这趟她是非去不可。

他点点头,随手点了几个人过来,让送蔺赴月下山。

下山的路因为有人在前头引着开路,走得格外顺畅,等到了山脚下要分别时,才看到身后追上来的裴江羡。

蔺赴月一怔,“裴大人你?”

裴江羡漫声道:“我向杜老将军承诺保证你平安回去,不能放你离开我目光之外。”

蔺赴月讶然,“你不用带人重新搜查这座山?”

“放心吧,我已交代那伽震麟。”

昨夜他们被困山林的时候,震麟已经带着昭明司的人赶赴扬州城内,眼下事情交代给熟悉且得力的下属,裴江羡只需坐等回信就行了。

而且空山的事一时半刻查不清,还是先忙赈灾之事要紧。

蔺赴月不敢反驳他,内心也觉得有他陪着更加稳妥,不再推辞了。

这儿离清河村已经不远,几人没再骑马乘车,略走了一盏茶功夫也就到了。

清河村是一座傍水的小村落,地广人稀,杜家在这里有两座庄子,以前天热的时候蔺赴月就常来这儿过夏。

熟门熟路地进了村,才发现灾情的确比城内还要严重。

除了矮些的房子,但凡超过两层的楼房全部倾塌,大片大片的菜地掩盖在废墟之中,地上豁然一道大裂口,跟魔鬼眯起的眼睛似的。

蔺赴月心凉了一半,作势就要闯进去找人。

才走两步,被裴江羡的手臂拦住。

“这里房子矮,地又空旷,跑出来就没事了,你别进去了,我叫人进去找。”

蔺赴月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这时候自己逞不了强。

她比不上昭明司的人有经验有力气,要是遇着余震,还得麻烦别人来救。

蔺赴月咽了咽嗓子里的苦涩,颤声道:“那就有劳裴大人了。”

裴江羡摆摆手,身后一队昭明司的察子脚步灵巧地进去搜查,灵活地穿梭在屋舍废墟之间。

这座庄子大,一直搜到日暮西垂才勉强搜查完,抬出来几具尸体,但都不是金伯。

蔺赴月请人将他们埋了,心头惴惴的,说不上是放松还是紧张。

没找到金伯是好事,但死了太多人,她心里很郁结。

明日还要继续找人,裴江羡命人在空旷的田野间搭了一个简易的行军帐。

帐子前燃起了篝火,裴江羡就坐在明明灭灭的火光后,亲自照料着面前的一口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