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林的好与坏在她脑海中不断交织着,想到妈妈,叶灿阳坚定的站在众人身前,挡住叶文林往后探寻的目光。
叶文林听到叶灿阳这毫无波动的语气,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然后尴尬的挠挠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
却从来没想过找他。
叶文林心底涌起浓浓的失望和后悔,直到现在,他才无比的确认,自己是真的失去郑佳怡母子俩了。
没找到她们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只要自己重新悔过,郑佳怡就会接受他,儿子也会原谅他......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叶文林颓丧的低下头,依旧不甘心的为自己辩解道:“我现在已经不赌了,这会儿在工地上做工,身上也攒下了一些钱......”
叶文林试图向她们展示自己近段时间改过自新的变化。
郑佳怡在叶灿阳身后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叶文林是叶灿阳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即便之前郑佳怡对叶文林已经失望透顶,但仍然希望叶文林能改掉那些劣习,重新做人。
她可以和叶文林彻底分割,但儿子不能。
只有叶文林过的好了,儿子才不会背上这个隐患和负担。
所以现在听见叶文林的话,郑佳怡自然是高兴的。
她从叶灿阳身后走了出来,叶文慧看不见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被叶文林这番话打动了,连忙拉住她,想让她清醒理智一点儿。
不是,男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再说了,现在郑佳怡有钱有闲,儿子也成才了,自己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不好吗?干什么要去伺候男人?
叶文慧不理解了。
郑佳怡安慰的拍了拍叶文慧拉住她的手,然后对叶文林说道:“文林啊......”
一句“文林啊”,差点让叶文林泪崩,好久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叫过他了。
叶家村那边,自从他染上赌瘾后,那些长辈们总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然后用语重心长的语气,一口一个“叶文林”的训斥他。
还有些人则是用嫌弃的语气讨论他,“那个叶文林”、“那个赌鬼”已经成为了他的代称,甚至把他当反面教材来教育自家人。
叶文林不是不知道这些。
人不能共情理解别人,甚至是以前的自己。
如今的叶文林也想不通,他以前怎么会荒唐成那样?即使众叛亲离也死不悔改。
“你既然已经改掉那个毛病了,以后就好好地过日子吧,大城市遍地都是机会,只要你肯努力,以后的日子总是不差的。”
句句都是祝福,但句句都是界限。
叶文林又不傻,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看着郑佳怡毫无眷念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文林叹了一口气,“好。”
“那我以后......能去找你们吗?”叶文林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来海市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找他们母子,现在找到了,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断了联系。
郑佳怡果断的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
她只是看叶文林现在的样子的确在变好,所以才多说了两句,也算不辜负当初的夫妻之情吧?
毕竟叶文林当初的确对她很好,什么都让着她,两人甚至连争吵都很少有。
可叶文林毕竟是有前科的人,谁又能知道,叶文林能坚持多久呢?
郑佳怡可不想赌这个可能。
恢复正常的叶文林又变成了他本来的性格,看到郑佳怡进坚决的摇头,也没有为难她,两方这么交谈一番后,就友好的分开了。
叶文林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当初来海市的目的的确不纯。
一开始就是想来找郑佳怡要钱的。
可海市说大不大,但茫茫人海里,想找到一个人也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他这个没有本事、没有人脉、甚至是没有钱的人。
以前在安城的时候,他就算再落魄,也能得到叶家村人的照顾,虽然大家嘴上骂的难听,但终归是不忍心他就这么活活被饿死。
叶文林正是拿捏了大家的不忍心,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海市不一样,这里没有他的亲朋,这里全是陌生人,或许有好心人看到他的落魄会伸出援手,但更多的陌生人对他是鄙夷的态度。
鄙夷他这么一个有手有脚的正常中年人,在遍地是机会的海市,居然还盼着吃白饭。
毕竟现在海市到处都在拆迁、建高楼,随便哪个工地都是缺人的。就算干不了技术工种,干干普通的搬砖工总是可以的吧?怎么混,也缺不了这口饭吃吧?
刚来海市的叶文林,即便被众人冷待,他也没有转变的自己的想法。依然想赖在海市。
他总想着,先熬一熬,等他找到郑佳怡母子俩了,就有大把的钱可以花了。他在这个城市是孤身一人,可郑佳怡同样也是,他相信只要自己找到了郑佳怡,没有亲朋好友帮忙的郑佳怡就可以任由他拿捏,钱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日子实在不好过,叶文林终于还是给村长打了个电话,他觉得村长不会见死不救的。
结果却从村长那里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离开安城前参加的最后一场赌局,差点死了两个人,涉案人员统统判刑了。
叶文林忍不住回想,他当时赢了钱,说要离开时,那个孙武阴恻恻的眼神......
叶文林猛的一激灵,此时才感到了后怕。头脑发热的他,此时像是被人泼了一大瓢凉水一般。
透心凉。
叶文林都不知道他听完村长说的这番消息后是什么反应,等自己反应过来后,已经挂断了电话。
手脚冰凉的颤抖着。
原本想问村长要钱的想法,不仅没有说出口,现在甚至被他抛之脑后了。
混沌的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不能再赌了。
现在在他这里,赌博已然和死亡和坐牢挂上了等号。
这代价太大,已经超过了他从赌博这里获得的快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