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前的肖初玉突然瞪大眼睛。
牧云飞僵硬石化，晴天霹雳。
“呜哇啊啊啊啊啊不——不要！！！”一道歇斯底里不敢相信的大哭声也乍然从楼上爆发，是房东阿姨女儿的声音。
“不要退役，敛神不要退役！！！”
原本小区内外此起彼伏的激动呐喊转眼变成了交相辉映的哀嚎。
一时间嚎叫大哭声阵阵，惹得小区有些人家养的小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网上第一时间也有了反应，热搜空降。
【敛神退役】（爆）
四个大字紫得发黑，一时间占满了所有网页首页头条。
评论区也全部炸了。
粉丝根本接受不了，无数网页评论区和视频下面，以及无数同学群家庭群好友群里，都在发生着各种哭嚎和激动过头的对话。
“敛神要退役？！怎么可能，敛神怎么可能会突然要退役？！！！”
“不，我不接受，不可能！”
“为什么要退役，明明状态这么好，为什么要退役！明明状态依旧顶峰，秒杀其他国家队员不是事儿的，他为什么要退，我恨敛神！！！呜呜我恨......”
“我不能接受，我眼泪都出来了......”
“啊啊啊敛神太厉害了，我刚刚看比赛简直是敛神一人决定战局啊，孙策打周浩位置还是不行失误了好几次，敛神这状态爆了！没有最强只有更强，完全还能打四年！！！”
“你落后了！你不知道敛神已经宣布要退役了吗？！”
“什么？！！”
“......”
“我不相信，没有正式公告，我就不相信！”
“可每次敛神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真话，肯定是真的......”
“我好难受啊，好难受，我的心口堵得喘不上来，刚刚是极致的激动狂喜，现在是极致的窒息，这大喜大悲的，要被敛神弄死了！啊啊啊啊啊——！！！”
“敛神是不是没有挑战性了啊，九年来所有大赛奖项全部拿遍了，根本没有一个落下，他肯定是打腻了。”
“可那也不应该退役......”
“我们应该尊重敛神的选择。”
“......”
网上所有人都炸懵了，何况现场的记者，她石化了好一会儿，
差点结巴。
“敛，敛神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参加下一届奥运会了吗？！那下一届的世锦赛和世界杯......”
“都不会，明天我将开一场发布会，正式宣布退役。”
谢敛说完，撩起眼皮，扫向旁边也瞬间变脸、从激动兴奋变得有点如丧考妣的唐轩几人。
“你还有问题的话，问他们吧。”
女记者连忙递话筒给几人：“请问你们知道敛神要退役吗？！看你们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完全不知道呢？！”
杜奇反应最大，脸上都要哭了，他才和他心中的偶像敛神一起打了三年多而已啊，他还以为能有下一届奥运呢！
他张嘴就想说话，但被旁边的朱宁超一下子挤了过去。
朱宁超脸色明显也不太好受，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有心理准备，谢队之前和我们细微透露过。”
“真的透露过吗？那为什么你们的表情也很惊讶呢？”
“透露过，但是我们也没有想到谢队会在赛后采访直接宣布，所以惊讶在所难免吧。”
朱宁超看了眼镜头。
“而且我们再怎么知道，也都会很难受不舍，因为谢队对于我们队伍来言......或者说对于整个华夏电竞而言，是中流砥柱，也是顶天大梁，谢队退役了，整个华夏电竞都会地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其实朱宁超也没有说假话，谢敛在半个多月前就随口透露过这届奥运会打完后就要退役的事情，但当时被教练把退役申请给打回了。
甚至上面的领导还特意打来了电话，和谢敛“谈心”，要不是他们当时已经来了m国，大领导估计还要亲自面对面和谢敛谈。
他们以为......
在这样的高强度“谈话”和“重视”下，他们谢队不会真的退役了。
或者说，不会这么快退役。
却没想到......
这天不但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
采访结束后，谢敛和一队异常沉默的人离开了场馆，坐上车的一瞬间，手里还攥着金牌的杜奇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朱宁超也眼睛通红，胸口不断起伏，仿佛要窒息了。
唐轩和孙策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就连这两天一直不断想发疯的周浩也变了脸色。
可周浩不是能忍的主，他突然大吼了一嗓子，把教练老程头吓了一跳。
没人敢直接质问或者“攻击”谢敛，可他们就是难受啊。
一行人没有回奥运村住处，而是回到了谢敛的庄园别墅，一下车，周浩就忍不住冲了过去。
“谢队，谢队你别退役行吗？！我求你了！”
以往总爱在私底下偷偷作死“调侃”谢敛的周浩这时候什么也不敢乱说，只敢恳求，眼睛通红。
他身后是跟着一起奔来的朱宁超几人，全都眼眶蒸着湿气，杜奇年纪最小，还挂了一脸的眼泪。
谢敛面色动也没动。
“我只是退役，不是死了。”
这话简直算是谢敛能说的话里最“俏皮”的一句了。
要是往常，众人早惊呆了或者笑翻了，可这次几人还是哭丧着脸。
谢敛眉间微敛。
“接下来几天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周浩除外，等周浩的事情彻底解决，就全体回国。”
“小谢......”老程头实在也是忍不住了，他走上前，“你真铁了心要退役么？你的状态还很好啊，全世界运动员里也根本没人能有你一半的实力，你还能打一届呢！”
“而且......”老程头顿了顿，“上面领导不可能批准你的退役申请啊。”
“已经批准了。”谢敛看着老程头，“不好意思教练，这次退役申请越过了你和上面的领导，直接打到了总局局长那里。”
老程头一愣，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小谢你怎么能......”
谢敛没有过多解释。
现在的国家体育总局局长是寇震敏，妥妥的正部级干部，谢敛从小拜年的时候就没少见过面，甚至还收过寇震敏给的压岁钱。
他之前并没想直接和寇叔交流，但无奈退役申请一直被压着，只好选此“下策”。
寇叔其实也不太想让他退役，但无奈他态度强硬，所以才松了口。
但还压了他一个条件。
他本没答应那个条件，但现在周浩出了这事儿......
他改了主意。
老程头看着谢敛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道：“小谢，你是真铁了心不管电竞队了？！”
朱宁超鼻子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抽鼻x声。
谢敛转过头，抬眸扫了不远处僵硬着的几人一眼。
“外聘指导，我不会当教练，但是接下来会作为外聘指导留在电竞队，我不会每天过来，除非周浩再拿一次奥运金牌。”
寂静。
还是寂静。
整个庄园门口只剩呼呼的风声。
直到周浩突然兴奋带泪地大吼了一声，其他人才终于彻底回过过，纷纷鬼哭狼嚎地大叫起来。
“谢队！谢队！！！”
“啊啊啊我就知道，谢队你不会这么丢下我们的——”
“耗子面子大，耗子！”
“妈呀我突然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我还能拿一次金牌，有谢队的话在，我肯定能拿！！！”
“耗子天天被打后脑勺，看来没有白被打。”
“哈哈哈.......”
转眼间，几人就从如丧考妣的郁丧痛苦变得高兴雀跃，老程头脸色又好看又难看的，像个双面人。
他一直很喜欢谢敛，也不希望谢敛退役，可这次谢敛直接越过他和他的上级向国家总局局长这样的正部级大领导发申请......
还是有点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没有人希望自己手下有这么一个队员。
或者同僚......
“那谢队你以后就是我们教练了吗？！谢队你还是每天和我们在一起，狠狠操练我们吗？！”杜奇也不哭了，慌忙跑过来。
“外聘指导，不算教练，我说过了，我不会每天去。”
也许别的队伍里想外聘指导有天天待在国家集训中心的，但他不可能答应那样的要求。
“那隔天总会去一次吧？”
“肯定的啊，谢队肯定会隔天至少来一次的！”朱宁超看了一眼谢敛，试探着说。
谢敛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都回去休息吧。”
几人看着谢敛的背影，眼睛都红红的，大落大起的情绪让他们都快面瘫了。
唐轩突然扑到周浩身上。
“我现在越来越同意你说的话了，耗子。”
周浩：“什么？”
“谢队应该是恋爱了，就算没恋爱，也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唐轩低下头，格外认真，“谢队现在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活人感......”
总之，他感觉他们的谢队真的是要开启新的生活篇章了。
**
谢敛单独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别墅里的主人卧室。
他胸前是沉甸甸的金牌，刻印着这四年来所有汗水的印痕和光荣的誉辉。
也承载着无数运动员最深切的渴望。
谢敛从来不会自拍，这一刻莫名想自拍一张照片，发给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某个人。
可“咔嚓”一声过后，谢敛看着照片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好像太刻意，太“装”了。
谢敛换了个角度，又拍了一张。
“咔嚓。”
还是不满意。
谢敛反复拍了五六次，怎么都无法满意，最后他焦躁地皱紧眉头，干脆把照片全删了。
他抬手点开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聊天框，直接拨了过去。
肖初玉刚送走牧云飞，正准备上仙道，就听见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五星......”
肖初玉心口一跳，急忙跨出了游戏舱，冲过去拿起手机，在看到屏幕上跳动着谢敛大哥四个字的时候，他浑身的细胞都跳动了起来。
“喂，谢敛大哥？！”
“阿玉。”
谢敛的声音温柔沉稳，含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一丝忐忑。
“阿玉，你的比赛......比完了吗？”“谢敛大哥，恭喜你拿了冠军！！”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又同时一怔。
“比完了！”“谢谢阿玉。”
“阿玉是和卜算子一起比的吗？”好在第三句时，谢敛终于提前了一拍。
谢敛都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是以何种心情问出这句话的。
压抑着的心口透出丝丝的酸涩，醋意，一点对自己以及兴奋剂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的怒火，还夹杂着些许忐忑，自责。
他布局了那么久那么久，最终却成了这么个结果。
“不是。”肖初玉连忙回答，“我......我没有和卜算子大哥一起组队！”
“那是和那个姓牧的牧先生？”
谢敛嘴里发酸，一瞬间眸底窜出火来，漆黑冷漠的眸子仿佛加了陈醋的炸药桶。
如果是和这个人，那还不如和卜算子！
“不是啊，我也没和牧大哥一起组队，我就是自己比的。”
肖初玉声音乖甜，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谢敛大哥，那天我答应你改和别人一起登记报名，但是我......我食言了，我问了仙道客服，她说如果是老玩家不在的话，也可以一个人上台比，所以我就一个人上台了。”
肖初玉顿了一下。
“我想，如果我赢了的话，就可以和谢敛大哥继续组队了！所以，我......我想拼一把，我不想和别人组队——当然卜算子大哥也很好，可是我想和谢敛大哥你组队，因为我们一直说好了的啊，我觉得，我就应该努力去完成它实现它......对了谢敛大哥，我赢了！今天比了第一场海选淘汰赛了，我赢了！真的太好了，谢敛大哥我们还是可以一直组队了！”
肖初玉叽叽咕咕地说完，手机里却特别安静。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谢敛的呼吸。
“谢，谢敛大哥？”
肖初玉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声音低了下来：“谢敛大哥，你.......你还在吗？”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哇？
为什么谢敛大哥不说话。
“阿玉。”
对面突然传来一道粗重的呼吸。
仿佛主人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可因为主人的声音太过冷静，什么也没泄露出来。
“以后每一场比赛我都会到，我一定到。”
“阿玉，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