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谢队，我想先去趟厕所！”
一头黄毛的周浩突然从工学椅上窜了起来。
旁边的杜奇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马上训练了，你又上厕所，耗子你这几天咋回事儿，这么尿频啊，你要不去男科医院看看？”
“哈哈哈真是，尿频尿急尿不尽，前列腺有问题。”朱宁超笑着拍大腿。
“去你大爷的，老子前列腺好得很，比你们都好！”
周浩气得咬牙切齿。
“给你一分钟。”
谢敛面无表情地扫了周浩一眼。
“好的好的，一分钟够了！”周浩急忙往外冲。
杜奇等人哈哈大笑。
“耗子，尿干净点！别一会儿又要去——”
“行了行了，老朱别说了，回来他得跟你急。”
“哈哈哈哈。”
“......”
“嗡嗡，嗡嗡.......”一片笑闹中，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谢敛从桌子上拿起反扣着的手机，见是谢奶奶打来的，便抬手挂断了，并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奶奶，我在工作，等我下班给你回。”
“嗡嗡，嗡嗡......”
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谢奶奶打来的电话。
仿佛根本没看到他发的那条消息。
谢敛手指刚落到那个红色的电话图标上，又鬼使神差地一顿，划开了绿色的图标。
他语气无奈：“奶奶......”
对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带着撕心裂肺的嘶哑，谢敛从记事起从未见过听过谢奶奶发出过这样悲切痛苦的哭声。
“小玉出事儿了，小敛，小玉出、出事儿了——！！！”谢奶奶声音囫囵混乱，“车......车祸！你快来医院啊！”
唐轩正一边笑一边问杜奇要巧克力，转头看谢敛：“谢队，你吃不吃巧......！”
“！！！”
唐轩眼神一紧，声音戛然而止。
他急忙一捣旁边的朱宁超。
朱宁超吊儿郎当地回头，却在下一瞬也面色瞬变，头皮一麻地低下了头。
什、什么情况？
他从没见过谢队这副恐怖样子！！！
别说最近谢队明显心情不错对他们比较和颜悦色了，就是放在以以、以前......谢队总是一副死人脸、看他们好像看死人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恐怖的脸色。
那血红的眼神看过来的一瞬间——
他差点以为他要死了。
朱宁超下意识想大喘气，可都不敢呼吸，等他想再抬起头偷瞄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谢敛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去了门口，消失在了集训室。
唐轩哆哆嗦嗦：“什、什么情况？老老...朱，你看到谢队的表情了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朱宁超也大喘气，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凉。
“是因为耗子吗？不不...不应该啊，八年了，队里再怎么乱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见过谢队这样啊！”
“叮叮叮——”
朱宁超手机突然振动几声，弹出几个弹窗。
他下意识搭眼一扫，眼神瞬间变了。
千度快闻：“突发！京大二路和闻远路交叉口发生连环车祸，一大型卡车追尾出租车，现场极其惨烈，出租车后半段完全消失，目前从里面找到两位乘客一位司机，其中一位乘客竟是前段时间震惊全网的神仙颜值少年！据现场记者报道，神仙少年生命体征最为微弱，现送往京城第一医院，紧急抢救中.......详情请戳＞＞＞”
朱宁超身体一塌，心脏“咣当”一下。
“完了。”
他脸色煞白地看向杜奇和唐轩。
“好像是咱们未来大嫂出事儿了......”
*
虽然谢敛从没直白说过和肖初玉是什么关系，可这段日子仅凭周浩的天马行空想象以及唐轩的蛛丝马迹总结，以及新闻上看到的实锤八卦！众人已经一致认为肖初玉就是他们之前一直猜测的他们谢队不对劲的根本原因！
他们着实没想到他们谢队居然喜欢的是一个男孩，可每当看到肖初玉那张美得让人心颤的脸，他们又觉得——
fuck，谢队不愧是谢队。
天赋高到变态也就罢了，眼光也这么变态！
怪不得以前总对各种美女美男不假辞色甚至是冷漠厌烦......弄半天要长成这种常人想象都不敢想象的样子，才能俘获他们谢队的心。
他们昨天还偷偷在小群里“嘲笑”谢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而且很明显现在还没有追上，甚至都没敢表白，嘎嘎嘎，苍天饶过谁，结果现在——
他们的“未来大嫂”就......
几人的脸色都白了，唐轩慌里慌张地站起来。
“咱们也去京城第一医院吧，咱们不能光干等着啊！”
“可是咱们去医院只能添乱，能有什么用？！”朱宁超死死捏着手机，“你们看这照片！看这现场！整个出租车后半段都没了！就剩驾驶座是完整的，大卡车的车头都烂了！那个肖初玉根本......根本......”
没有希望存活。
“我们去东边的大西寺！”
杜奇眼睛发红，猛然一拍桌子。
“我听说那里可灵了，咱们去那祈福，一定会活的，一定会的！”
......
五感都仿佛被剥夺的谢敛在窒息的麻木中赶到了京城第一医院。
他一气冲到抢救室门口，只看到了哭得满脸是泪的谢奶奶和眼皮发肿的莫英月。
“小敛！”
看到谢敛过来，谢奶奶顿时落了下眼泪，她急忙踉踉跄跄走过去，莫英月满脸哀色地扶着她。
“妈，慢点！”
“小敛，小玉他...他......”
“他不会有事，阿玉不会有事。”谢敛喃喃的声音听起来生硬沙哑，根本不像是在对谢奶奶说，而是在对他自己说。
“阿玉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不会！”
“小敛......”莫英月看着满眼血红的谢敛，心口惊跳，她从没见过他儿子这个样子。
仿佛谢敛在崩溃疯狂的边缘。
“你还好吗，小敛，你要冷静啊，小玉如果没事，他出来的话也不能希望看到你这......”
“妈，肇事司机死了吗？”
谢敛直接打断了莫英月。
声音机械般生硬，仿佛没在谈一条人命。
“没、没有，那卡车特别高，那个肇事司机他就受了轻伤！现在应该在警局，小玉和、和另一个孩子被从那出租车后面扒拉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像两个血葫芦.......”
莫英月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哗哗地掉。
她都不敢回想，光是回想那段新闻视频，她就害怕。
莫英月声音哽咽。
“这不公平啊！不公平，小敛，小玉那孩子不会有事的吧，不会的吧......”
她很少这么和一个孩子投缘，那孩子又那样漂亮乖巧，懂事纯善，还一点恃貌行凶的傲气都没有，像块透明干净的冰。
她真的把那孩子当做自己孩子了呀，怎么能这样，怎么能突然......
“老天爷，菩萨！佛祖！我求求你，保佑小玉那孩子。”谢奶奶手里握着自己戴了六十多年的玉佛，满眼通红地祈祷，嘴角都泛起了白沫。
“如果小玉能没事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妈！”莫英月喊了一声谢奶奶。
谢敛看着谢奶奶，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活气，他握住谢奶奶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覆盖了谢奶奶苍老的皮肤。
“奶奶，不用，我.......应该是我，如果阿玉能安全醒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性命！包括——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来生，如果可以，我希望老天能把我的一切生机转给阿玉，只要他没事。”
“小敛！”莫英月一听，有些着急，“医院里不能乱许！”
她的确很喜欢小玉，从心底希望小玉没事，可谢敛是她亲生儿子，到底不能......她到底也不能接受这一命换一命啊。
“这场车祸，我不信这是意外。”谢敛撩起眼皮，森冷血红的眼神望向紧闭着的手术室，以往总是深藏于眸底的粘稠深瀚的爱意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噬骨的痛苦，铺天盖地腐蚀着谢敛的血肉和情绪。
很奇怪。
他现在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灵魂。
一半痛得生不如死，烂得千疮百孔，他脑海里有声音一遍遍在响，祈求着一切尽快结束，祈求这世界能让他的阿玉醒来，饶了他吧！他受不了这样毁灭性的痛苦。
一半又冷静麻木得好像失去了知觉，耳朵发出嗡鸣，如同倒击着的木鱼，让他能够冷静思考着一切，他甚至能梳理这场车祸和林家之间产生关系的可能......
“小敛！”
莫英月看着谢敛抽魂般的模样，焦急不已。
看到谢敛血红的眸底突然流出一滴眼泪，她更是慌了神。
从谢敛两岁起到现在，她就没见过她这小儿子哭，甚至两岁之前就已经开始有几分现在的臭屁冷淡模样。
宁愿板着脸要奶瓶，也不会嗷嗷扯嗓子哭，她以前甚至故意想惹这孩子哭过，可都失败了。
现在她终于见到了，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
“老谢！莫阿姨，奶奶！！！”
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从走廊远处奔来，夹杂着慌张凌乱的脚步。
莫英月一抬头，看到了一身睡衣跑来的卜算。
“小遇呢，我弟弟呢？他出来了吗？！”卜算子声音嘶哑，带着隐隐的粗哑哭腔。
他看到一个护士路过，连忙伸手抓住。
“我弟弟呢，他没事儿吧，肖初玉他是我弟弟！他没事儿吧，他在里面吗？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