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铅灰色的苍穹下,大雪翩翩而至,轻盈如絮般将整个京都裹在银装之下。
城外的大军早已集结枕戈待旦。
身着一袭鲜红色衣裙的洛玉书站在城外,寒风将她烈焰如火的大氅吹得咧咧作响,在大雪的映衬下,宛如一朵凛冬绽放的红梅,娇艳无比。
洛玉书眸光缱绻地凝视着眼前面容坚毅的男人。
今日这身衣裳便是为他而穿。
前世在他出征之时,她早已香消玉殒。
而这一世,她既要为心爱之人送别,望他平安凯旋,同样也是弥补前世的遗憾。
周云深身披玄青色铠甲,身姿挺拔,那铠甲的寒光透着股冷峻的肃杀之气,更显他王者之风。
但在这一刻,他眼神却充满着柔情,回望着他美丽坚韧的姑娘。
彼此眼神交汇间,似有诉不完的情,道不完的意。
最终,千言万语凝噎在喉,留给彼此的只有两个字。
“珍重。”
“等我。”
张华在队伍中看着二人的情意绵绵,冷哼一声,“将军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在这声嫉妒地催促中,大军正式出发,周云深打马向前,而洛玉书依旧矗立在原地眺望着,直至再看不到他的身影。
大雪一连下了几日,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着近几日京中所发生的事。
叶秋莹在参加完寿宴回府后,没过几日,府里的下人发现她上吊自尽。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寿宴当日叶秋莹与程瑀的事流传得沸沸扬扬。
以至于宣平侯府不敢为叶秋莹大肆操办丧事,以免丢人。
而另一件事,便是洪乐帝为尽快查出南诏细作,着刑部及都察院在十日内肃清程胜余党。
这期间,各部官员人心惶惶,洛如年和刑部尚书郑成通力合作,查出数十人与南诏勾连的官员,这其中便包括了工部尚书王光复及其夫人刘氏。
自从罗蔓死后,刘氏和王光复便转投了程胜门下,以为日后能飞黄腾达,不曾想却是条穷途末路,二人追悔莫及。
随着一众叛贼被斩首示众,天空也终于放晴。
如今的泰康侯府已人去楼空,洛如年被晋封为文国公后,便举家搬到了新的府邸。
洛如年原本打算让张氏一同搬进国公府,但她却百般不愿,直逼着洛如年为她和洛如展置办个新宅。
“我没搬进国公府的命。”张氏浑浊的双眼盯着洛如年道:“你在外面置间宅子,我同如展日后便在那度日,就不劳国公爷嫌弃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子怎会嫌弃您。”
张氏重新合上眼,“就这么定了,你出去吧。”
张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倘或就这样搬进国公府,待自己去了,洛如展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如趁她还有口气在,为小儿子留下橦宅子,再加上她的一些体己钱,洛如展也能过得安稳些。
这是她能为这个儿子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洛如年知道张氏的脾气,便也不再说下去,只得命人在国公府附近寻座宽敞的宅子。
可还未等新宅有着落,洛如展便在戏园里,因个名伶同人起了争执,被活活的死。
噩耗传来,张氏再难支撑原本脆弱的身体,随着洛如展便一道去了。
两桩丧事合成一桩在侯府里操办,待办完后,已是临近过年,洛玉书便开始张罗着全家搬进国公府事宜。
至于太后要赏她的郡主府,被她婉拒了。
见洛玉书虽出身世家大族,但身上却没有半分京中贵女们的骄狂愚妄,反倒是蕙心?质,叫人好不喜欢,太后心里高兴,便时常宣她进宫陪自己。
那日寿宴时,当洛玉书假借诊治之名,到宁寿宫将周云深的身世向太后道明后,苏太后当即老泪纵横。
前世他们祖孙未得相认,这世算是洛玉书替周云深圆了这份遗憾。
而当太后得知洪乐帝派毫无领兵经验的周云深到南诏剿匪,立时便要去找皇帝,让他收回成命。
但周云深却阻止了她。
据他猜测,正是程胜临死前提及遗孤一事,再依着他对这位皇叔两世的了解,洪乐帝定是对他起了疑心。
若此时太后出面阻止,便坐实了他的身份,洪乐帝必会想方设法除去他这个心腹大患。
听完周云深一番分析后,气得苏太后大骂洪乐帝狼心狗肺。
洛玉书听了只得劝慰她,“太后,一切都是子言的计划,您尽管放心。”
周云深也笑着劝慰道:“孙儿还要在您老跟前尽孝,一定会平安回来,到时再和书儿给您多生几个曾孙承欢膝下。”
洛玉书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日日防着洪乐帝暗算,不如干脆将计就计。
前世,周云深领兵在战场同南诏兵戎相见,打得南诏落花流水,若不是太后被害,张华设计害死了他,南诏怕是早已覆灭。
正因如此,这一世,周云深必要手刃仇人,为自己和故去的父母报仇雪恨。
苏太后闻言才重新笑起来,她抚着二人的手,道:“你去吧,京里有祖母,他休想动玉书和你师傅半分。”
有了太后的这番话,周云深也可以安心出征了。
可就在洛玉书和苏太后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时,她们却收到了前方送来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