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北带着将士们上关,没有牺牲一兵一卒,就把桐木关拿回来了。
他看着下方冲天的火光,拍了拍陆寻欢的肩:“不错,跟我去龙州城。”
陆寻欢建议道:“敌军惨败,主将若回去,可能会被杀。”
“所以,在下预测他们会反,而反叛的第一步,就是占领东源州和中州两地,以此为根据地。”
“但他们要反,国王必然下令大军前来剿灭。”
“两虎相争,猎人得利。”
“等双方精疲力尽,我们趁机出兵越过桐木关。”
“就算我们不能占领整个上周国,把这两州之地先牢牢控制在手中,基本没有问题的。”
燕北想了想道:“陛下并未命令我们进军上周国,本王子自然不能擅自行动,这事以后再说吧,休整几日,先回龙州城。”
陆寻欢说道:“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燕北微微一笑:“我知道有道理。”
“但我若那么做了,首先是没有陛下的圣旨,我这算是擅自行动,朝中就会有人弹劾我的。”
“第二,我立一点功就可以了,功劳太大,功高震主,我会被别人视为眼中钉的。”
东燕收复桐木关之后,留下精兵强将守卫。
燕北又对边境三个县城的兵力重新做了部署,比以往多出了两个营。
另外,南郡城守备营也相应的扩大。
以前是三个营,调整之后,增加到了五个营。
所以,这南郡城司马,手中管着的,一下子就有了十万兵力,相当于一个将军了。
在跟随燕北返回南郡的途中,陆寻欢向燕北建议道:“前番桐木关失守,实属守卫懈怠,原南郡城司马难辞其咎。”
“在下有一个推荐人选,曾跟着在下英勇守卫桐木县城,打退敌人数次进攻。”
燕北点头:“必须换人,名字报上来吧。”
回到南郡城之后,燕北带着大军要休整数日。
这数日,也是他对南郡城做出调整的日子。
先前桐木关失守,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除了原南郡城司马被贬为平民之外。
原南郡城州府大人,也被革职,贬为平民。
这事,陆寻欢可没掺和,纯属燕北自己的主意。
燕北将原州府大人贬为平民之后,随即任命孙大人为南郡城新的州府大人。
陆寻欢看着一名名官员被贬,看着一位位新官上任。
他明白,燕北洗牌,既是要惩戒失职官员,也是在扶持自己的力量。
孙大人跟燕北的老师是好友,那也自然就是燕北的人了。
孙大人向燕北的老师举荐陆寻欢,其实就是在向燕北举荐陆寻欢。
南郡城仙祖庙,陆寻欢终于去了。
州府大人被贬职,勒令三日内离开南郡城。
州府大人被贬为平民之后,只能回老家。
自然也要带着全家老小回老家,夫人当然要跟着回老家。
她眼看着要走了,又托丫鬟送信,求陆寻欢去见最后一面。
陆寻欢按照约定时间,去了仙祖庙。
黄昏日暮,树木掩映下的仙祖庙,已经相当昏暗了。
仙祖庙后方,有守庙人的住处。
夫人给了钱,买通了相关人员,就在此等着陆寻欢。
门被轻轻的推开,陆寻欢跨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环境,已经快没了光线。
夫人扑进他的怀里,一句话都还没说,已经哭成了泪人。
陆寻欢默默的搂了她好大一阵,这才说道:“桐木关失守,必须有人承担责任的,这是官场规则,我爱莫能助。”
他从怀里,掏出一堆金票来,全部递给了夫人:“这些,够你们几十年花费了,收好。”
夫人收了金票,想以前都是她出手阔绰的给陆寻欢拿钱。
而现在,反过来了,是陆寻欢给她钱,以让她以后能过得好一些。
过去跟现在颠倒,人生也就此颠倒,就跟做了一场梦一般。
她从高高在上的州府夫人,一下子跌落民妇。
想起来如何不伤心?
她抱着陆寻欢,又痛哭失声,哭了许久,也不能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天黑了许久了。
夫人抽抽搭搭的,哭声渐歇。
她拉着陆寻欢,在床沿上坐了。
而后,她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
只唱了这么一句,便再也唱不下去了。
她又哽咽了,泪珠又如珠子一般的掉落。
一番哭,双眼都已经肿了。
只是屋中黑暗,陆寻欢看不见。
他只能安慰她:“不当官也没什么不好,俗话说,无官一身轻,人生不过百年,如过眼云烟。”
夫人抬起头来:“这些我都懂,我只是舍不得你,从今往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捧着他的脸,闭了眼,亲了上去。
一丝火花,被点燃,就如在黑暗与孤寂之中,找到了温暖与安慰。
那一丝火花,渐渐放大,越烧越旺。
夫人心中那团火,无限燎原着。
就算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她也不管不顾,她也心甘情愿,她也无怨无悔。
等陆寻欢回到孙大人那小院,天都快亮了。
孙大人披着衣服,天没亮,竟然在扫院子。
陆寻欢问道:“你都看不见,怎知有没有扫干净?”
孙大人说道:“有时候,我们不知道哪里脏了,以为干净,就不扫。”
“其实早就布满了污垢,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扫总比不扫好,总会扫掉一些。”
陆寻欢听他似乎话里含着话,说道:“此去龙州城,我自当一切小心的,争取不给老师蒙羞。”
孙大人说道:“出征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人家约你去,你就去,这种事若是传入龙州城,娶什么公主,你想都别想了。”
陆寻欢说道:“朋友相见告别,多正常的事。”
孙大人停了手中的扫帚:“哎哟,是的意思是这一整晚,你们只是聊聊天,说说告别的话,没干别的?”
陆寻欢迈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别扫了,会影响大家睡觉的。”
孙大人在他身后说道:“心就像明镜一样,要常常拂拭,才不会被尘埃蒙蔽。”
陆寻欢推开房门:“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孙大人在院中发呆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哎呀,这小子怎么在意境上,总是高我一重呢?”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几声,把扫帚一扔,不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