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中又带着点震惊和愤怒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李莲花微微诧异,转头看向来人,不动声色地与笛飞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是让你把他们送走了吗?”
笛飞声挑了挑眉,“我怎么知道?明明已经护送他们到了安全地带。”
没错,来人,正是乔婉娩、苏小慵、关河梦三人。
原来,当日在蓝梦蝶寝殿中,被抓的除了角丽谯还有乔婉娩三人。只不过,角丽谯的被捕是刻意为之,而乔婉娩三人却是实实在在中了迷药。
当时,角丽谯正在气头上,为了防止乔婉娩与李莲花相见,便让红牡丹将乔婉娩三人囚禁了起来。
后来,何仙儿偶然间得知了此事,便暗中接近,刻意逢迎,更是编织了一套自己身世凄凉、饱受欺凌、迫不得已的谎言,来博取三人的同情。
短短半个月,竟成功地让三人将她认定为孤苦无依的孤女,甚至视为朋友,许诺护她周全。
在李莲花打上门来时,何仙儿便暗中安排人将三人放出,并在合适的时机将他们带到这里,希望能在关键时刻机帮自己一把。
在来这里的路上,何仙儿安排的人已经将这里的情形添枝加叶地向乔婉娩三人描述了一番,给李莲花定下了一个为情所困、伤心过度、性情大变、滥杀无辜的形象。
乔婉娩疾步而入,挡在何仙儿面前,目光落在地上那三人凄惨可怖的模样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不解:“相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李莲花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残忍?拜这些人所赐,我的妻子至今昏迷不醒,难道她们就不残忍吗?”
乔婉娩同样一愣,随即便柔声劝道:“李夫人之事,确有蹊跷,但是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事情真相,而不是在此,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折辱无辜之人。”
李莲花冷笑,“无辜之人?真相便是她们蓄意谋害了我的妻子,致使我妻子昏迷不醒,乔姑娘,还要何真相?”
乔婉娩蹙眉,“你可有证据?”
李莲花轻蔑一笑:“有证据又怎样?没证据又如何?今天,无论有没有证据,我都会让她们知道伤害我李莲花妻子的下场。”
乔婉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质问道:“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你怎可胡乱动用私刑?你这样不顾江湖道义,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折辱这些弱女子,与屈打成招有何区别?又与那些人人唾弃的邪魔外道有何不同?四顾门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闻言,笛飞声眉毛微挑,有种无辜躺枪的感觉。
李莲花嘴角都是讥讽的笑意,“所以呢?我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只是干坐在那里,自以为是的伤心难过,求神拜佛,祈求上苍大发慈悲,让我的妻子醒过来?”
乔婉娩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所以,我们要尽快查明真相,等真相大白议解决之法。”
李莲花眼中满是嘲讽:“那么,乔门主,你告诉我,这个真相应该怎样去查?”
乔婉娩微怔,心中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李莲花眼中讥讽更甚,大笑出声,“哈哈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邪魔歪道又如何?只要能让阿谯醒过来,我便是屠了这五毒教又能如何?”
乔婉娩眼中满是震惊:“不是这样的,相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认识的李相夷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莲花嗤笑一声:“那李相夷应该是怎样的?”
“李相夷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灭人满门,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置江湖道义于不顾,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李相夷已经死了!”李莲花截断乔婉娩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与悲哀,“李相夷已经死了。那个侠肝义胆的李相夷已经死了,死在了东海,死在了爱人相欺、兄弟离心、至亲算计中。你要怎样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遵循你的江湖道义?”
乔婉娩只觉“砰”一下被人掀翻在地,声音颤抖:“你在怪我?”
李莲花从屋顶飘然落下,站在乔婉娩面前:“怪不怪你,你要去问那个死在东海的李相夷,而不是问我。我现在只是角丽谯的夫君。”
乔婉娩心中酸涩,仿佛整颗心被置于烈火之上炙烤,难受至极。
何仙儿见李莲花肃杀之气,心中惧怕,躲在乔婉娩身后,怯生生地呼道:“乔姐姐……”
李莲花眉峰一扫,双眼如寒冰般射向何仙儿,吓得何仙儿浑身一颤。
乔婉娩收起心中的情绪,转过头,给何仙儿一个安抚的眼神,满脸痛苦地看向李莲花,“非要如此吗?”
李莲花死死地盯着何仙儿,薄唇轻启,声音冰冷,不容置疑:“让开!”
望着李莲花阴狠的模样,乔婉娩终是狠下心肠,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相……李先生,角丽谯变成这样皆因你而起,你又何必迁怒无辜?”
李莲花身形一顿,脸上满是痛楚,“没错,都是因为我。”
不过一瞬,他眼神一凛,一一看向院中众人,满是狠绝:“事情因我而起,而她们则是包藏祸心、蓄意加害,我定要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可知道角丽谯为何会变成这样吗?”
李莲花转头看向乔婉娩,惊疑道:“你知道?”
闻言,一旁的大长老脸上也快速地闪过一抹惊讶。
“一个月前,我们刚离开南疆,便接到了小慵爷爷的飞鸽传书。信上说,五毒教的换血大法之所以被视为邪术,是因为它需以命换命。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去而复返,想将真相告知于你。然而,刚到阿坝寨,我们便遭人暗算昏迷。醒来时,已身处五毒教的地牢之中。”
“所以,李先生,请你冷静些。李夫人不告诉你,或许就是怕你不肯医治。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应是设法请仙儿她们相助,看是否还有解救之法,而非像现在这样,滥杀无辜。”
乔婉娩转而对苏小慵吩咐道:“小慵,信。”
被李莲花冷峻气势震慑得愣在一旁的苏小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张薄纸,递到李莲花手中:“李大哥,乔姐姐没有骗你,信在这里,你自己看。”
李莲花捏着那张薄薄的白纸,目光凝滞在“以命换命”这四个字之上,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灵魂般,呆立当场,口中不住的呢喃:“以命换命?以命换命!……”
这四个字在他舌尖反复咀嚼,哽咽在喉,难以吞咽,一股无边的痛惜与苦涩从唇边蔓延开来,比世间任何苦药都要浓烈。
怎会这样?
阿谯,你为什么这么傻?
为何瞒着我?
不是说好的生死与共吗?
为什么?
……
等等……
不对!
李莲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倘若真是如此,红牡丹又怎会与自己定下约定,又怎会事先不透露半分?昨日如此折磨于她,她为何也不肯吐露分毫?还有这在场众人为何无一人以此为由相驳。
他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众人,最后在定格在何仙儿脸上,毫无意外地在她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得逞的神情。
他眼神愈发晦暗深沉,声音犹如淬了毒的寒冰霜,“无耻鼠辈,今日,我也定要让你们给阿谯陪葬。”
“让开!”
乔婉娩被李莲花凌厉的杀气吓得一惊,眼前的李相夷已不再是她所熟识的模样,而是被仇恨与偏执彻底吞噬的恶魔。
乔婉娩放低了声音,柔声劝慰,希望能换回他的一丝理智,“相夷,你冷静些,你只是被仇恨和偏执蒙蔽了双眼,现在的你并非真正的你。等你清醒过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让开!”
乔婉娩蹙眉,突然拔出手中长剑,剑尖直指李莲花,“作为四顾门门主,我绝不会让你滥杀无辜,若想动她们,先杀了我。”
李莲花冷笑一声,“你们四顾门好大的面子,管天管地,现在竟然管到我头上了。我认你们,你们便是这江湖朝堂,我不认,你们便是这江湖最大的笑话。”
乔婉娩一愣,颤声问道:“你要亲手毁了你一手创立的四顾门?”
“我在最后说一遍,让开!”
一旁的苏小慵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愣住,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急忙劝解:“乔姐姐,李大哥,你们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
关河梦也适时开口:“李兄,可否先让我查看一下李夫人的情况,再做决定?”
李莲花却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狠戾,“你们能等,我夫人却等不了。既然你们非要插手此事,那就休怪我无情。”
话音未落,李莲花右手一挥,站在何仙儿面前的三人便猛地向后飞去,直撞到院墙上才停下。
三人被李莲花内力所激,气血翻涌,当即便吐出一口鲜血来,瘫坐在地上。
“嗤”的一声,一柄长剑直直地插入石阶之中,正是那柄刚才还被乔婉娩握在手中的长剑。
一时之间,四周寂寂无声,只余那柄长剑的剑柄在微风中微微震颤,恍若几人岌岌可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