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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盯着地上那滩血水,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

这便是何仙儿来拿对付角丽谯的手段,如若让她得手,最终化作一摊血水的便是他的阿谯。

李莲花手脚冰凉,阵阵后怕。

很快,他胸腔便被怒火填满,恨意滔天。

只觉那何仙儿化成一摊血水真是便宜了她,李莲花恨不得将她救活,再慢慢折磨。

李莲花大吼一声,挥手向那片血污扫去,顿时尘土飞扬,沙石与血污一同被强劲的内力挥至药庐之外。那条鲜红的小蛇,自是也被李莲花强大的内力震得化为齑粉,飘散在空气中。

红牡不禁蹙眉,李莲花在狂怒之下,竟将这剧毒之物化为粉末散布于空气中。

这五毒教的教徒武功平平,没有他深厚的内力护体,非得中毒不可。所幸的是,李莲花的内力足够强大,将毒物挥散得较远,否则在场众人恐怕都难以幸免。

红牡丹无声地叹了口气,连忙命人处理空气中的毒物。

红牡丹先是看了看面色阴沉的李莲花,又望了望神情呆滞的大长老,深知何仙儿的事情对她打击深重,恐怕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心中甚是为难。

这何仙儿不是何家血脉,那只有大长老的血可以用了。

红牡丹不过犹豫一瞬,便不动声色地向笛飞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取血。

笛飞声看了看呆立不动的李莲花,心中明白他的顾虑,他心中也存在同样的担忧。

大长老的话究竟有几分真?何仙儿临死前的话是实情,还是只是她的缓兵之计?

这以何家鲜血入药的法子,究竟是救角丽谯的良方,还是大长老的另一个阴谋?

笛飞声皱眉沉思片刻,走近李莲花,低声说道:“赌一次吧。”

李莲花转头看向笛飞声,眼中全是彷徨失措,他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随着笛飞声手起刀落,一股鲜血从大长老的手腕处喷涌而出。而大长老一脸的灰败,目光呆滞,仿若被抽走灵魂般,只是呆呆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鲜血从自己的手腕处汩汩而出,毫无动作。

红牡丹见大长老的脸色渐渐发白,忙上前制止道:“可以了。”

她一边安排人给大长老止血,一边吩咐手下准备煎煮汤药。

………………………………

三个时辰后,红牡丹端着药碗,来到角丽谯房间前。

正在廊下来回踱步方多病,看到她,连忙迎上前,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已经找了近百人试药,均未发现异样。”

方多病微微松了口气,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这药没问题了?”

红牡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方多病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本想咒骂几句,但知道抱怨无用,只能再次强压下怒火,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红牡丹也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这要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方多病气结,转头看向一旁如雕塑般站着的笛飞声,“老笛,你说句话,你什么意见?”

笛飞声这才慢慢回转身,盯着红牡丹手中的药碗看了一会,才接口道:“让李莲花定夺吧。”

三人推门而入,便看到李莲花正坐在角丽谯的床前,神色平和,面带微笑,周身环绕着一股柔和而宁静的气息。

此刻,他正握着角丽谯的手,贴近她的耳畔,喁喁低语,而角丽谯那张艳丽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恬静。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为两人镀上了一层金黄。如若,不是三人知道,此刻的角丽谯正昏迷不醒,而李莲花三个时辰前还是一身的煞气,他们一定会认为,这只是夫妻间寻常的温馨密语时光。

“我已找了一百一十三人试药,从服药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均未出现异常。这药,是否该给角丽谯服下?”红牡丹觑着李莲花的神色,低声询问。

李莲花恍若未闻,只是伸出手,再次为角丽谯整理了一下额边散乱的发丝,“你们说,阿谯能不能听见我对她说的话?”

红牡丹一怔,目光转向静静躺在床上的角丽谯,她的面容宁静安详,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让莹白的肌肤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光泽,唇色娇嫩,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正沉浸在某个甜美的梦境之中。

“你看她的神情,应是听到了你的话的。”红牡丹应道。

“那她应该知道我有多想她,为什么还不醒呢?”

闻言,三人均是沉默。

短暂的沉默后,红牡丹只得又硬着头皮提醒道:“这药到底用还是不用,你拿个主意吧。”

李莲花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角丽谯身上移开,望上那碗褐色的药汁。

………………………………

一刻钟后

候在前院等消息的众人,猛听得“啊——”的一声悲吼,各人耳中均被震动的嗡嗡作响。紧接着,“砰砰砰——”一声巨响,药庐前厅的瓦片泥沙纷纷跌落,沙尘四起,瓦房登时垮了大半,只留下半堵摇摇欲坠的板墙。

众人皆是一惊,定睛往那泥瓦滚落中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中,一脸杀气的李莲花缓步而来。见此情形,众人心中均知大事不妙,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发起抖来。

李莲花手握长剑,双眼赤红,宛若修罗般一步步走来,身上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狠厉。

他身形一动,已经将大长老提在手中,血红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将大长老吞噬在这漫天的仇恨中。

李莲花艰难地从喉咙中溢出几个字,字字啼血,“你这个毒妇!”

红牡丹从李莲花身后疾步追来,飞身跃起,袖中数只金蝎向李莲花袭来,一道九节软鞭紧随而至,均被李莲花一一避过。

红牡丹望着脸色惨白的大长老,似图劝解:“李莲花,这本是角丽谯多年前欠下的旧债,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施救,事到如今皆是天意如此。大长老痛失爱女,今日又受到如此打击,已经足够,你且饶她一次吧。”

李莲花双眼赤红,放声大笑,“可笑,可笑!我要的是你们整个五毒教陪葬,你自身难保,还在这逞英雄,既然你那么爱当英雄,那便先从你开始!”

红牡丹面色一沉,怒道:“李莲花,为了一个角丽谯,你让我五毒教上上下下近千人给她陪葬,未免太过狠毒。”

李莲花脸上均是邪魅的笑,“你错了,一剑杀了你们岂不是太便宜你们,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度过余生!”

众人一听,均是肝胆俱裂。如若余生均要遭受生死符的折磨,那么他们宁愿立刻死去。

红牡丹抬眼看向握刀而立的笛飞声,问道:“笛飞声,你呢?”

笛飞声也是一脸阴郁,冷声道:“我说过,如果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人有任何意外,我就屠了你们五毒教!”

被李莲花扼住咽喉的大长老,此时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嗬嗬……嗬嗬……”

她那自从何仙儿死后就变得呆滞的眼神,此刻突然变得神采飞扬,精光凛凛:“哈哈……,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大仇得报!”

大长老抬眼看向李莲花,望着他那充满悲痛的双眼,幸灾乐祸地问道:“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李莲花恨不得将大长老碎尸万段,“你这个毒妇!我要让你尝尝这人间炼狱的滋味!”

大长老计谋得逞,颇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不无得意地笑道:“呵……我大仇得报,死有何惧?”

李莲花眼尾猩红,扼住大长老的手缓缓收紧,“去死吧。”

“且慢!”红牡丹急忙出声阻止,“李莲花,我知道这次我们神教上下都难逃一死,不过临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向大长老问个明白。我即便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有些事情我必须弄个水落石出。想必你也不愿角丽谯死得不明不白吧?”

李莲花似乎被红牡丹的话语触动,挥手将大长老扔在了地上。

红牡丹看着趴在地上拼命喘息的大长老,问道:“大长老,我知道您恨急了角丽谯,但您如此执着于复仇,又将我们这些教众置于何地?您明知角丽谯一旦有个闪失,我神教上千名教众的性命都将不保,可您却一意孤行。难道您的仇恨,比我们上千名教众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红牡丹的话道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堂堂大长老,为一教之长,竟为一己私怨,置教中数众子弟的性命于不顾。

五毒教众人顿时议论声四起。

大长老冷哼,讥讽道:“红牡丹,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你觊觎教主之位已久,想我何家为神教鞠躬尽瘁百年,没想到,最后却为你做了嫁衣,苍天真是不公!”

红牡丹顿觉心寒,凄楚地说:“所以,您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些教众死于非命,亲手毁掉神教百年的基业?”

大长老眼中全是戾气,“哼,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何用?”

这话彻底激怒了教众,一时咒骂声、声讨声四起,不绝于耳。

大长老却仿佛充耳不闻,依旧盯着红牡丹冷笑。

红牡丹突然跪在大长老面前,“大长老,牡丹幼时多得您庇护,才得以逃过蓝凤凰的毒手。您对牡丹的恩情,牡丹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您心中有怨,让牡丹领死,牡丹不敢有丝毫异议。”

“但,有件事牡丹需要弄清楚,角丽谯究竟为何会昏迷?您的药方为何会让角丽谯丧命?还请大长老明示,让牡丹和众教众死得明白,枉做冤死鬼。”

“对,我们都是无辜受累,不能糊里糊涂就送了命,一定要说个清楚。”

“没错,角丽谯为何昏迷,一定要讲明白,死也要死得明白。”

“对,必须讲清楚!”

……

大长老环视着吵吵嚷嚷的众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端坐于地,得意洋洋地说道:“嗬嗬,我何家的血确实能救她,但只需在这救命良药中加入一点点的独活,那它就会变成她的致命毒药。”

“十五年前,自从知道饲命蛊不在我儿身上,我便开始日日饮独活茶、熏独活香,为得就是让我血便成这饲命蛊的致命毒药,将来有一日用这致命毒药杀了窃取我女儿饲命蛊的人。”

“哈哈,我和何仙儿的血液,一个是角丽谯的救命良药,一个是她的致命毒药。只可惜啊,这何仙儿不是我女儿的骨肉。那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我这一身能致她丧命的毒药了。”

大长老对着李莲花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天意如此,你有至高武学又能怎样?天下无敌又能如何?老天都不帮你,哈哈哈哈……”

李莲花看着大长老猖狂的嘴脸,恨不得立刻扼断她的脖子。

红牡丹瞧着李莲花脸色愈发阴沉,生怕他再度出手,忙追问道:“我明明已将药庐围的水泄不通,也将毒物清理干净,您到底是用了何种法子让角丽谯陷入昏迷,牡丹实在不解。”

大长老得意地大笑,缓缓道:“因为,使她陷入昏迷的本就不是什么毒物。”

“那是什么?”红牡丹追问道。

“是那……”大长老忽然一顿,眼神冷冽地盯了红牡丹一眼,随后一挥手,一条毒蛇便朝着红牡丹疾速飞去。

李莲花眼疾手快,手腕轻轻一翻,已将毒蛇拍死在围墙上,毒血四溅。

大长老死死盯着红牡丹,眼中全是恶毒的光,怒声道:“你们果然在欺骗于我?角丽谯没有死,对不对?你们没给她喝那碗药。倘若角丽谯真的已死,李莲花又岂会让你活着出来?他又怎会如此平静地听我慢慢道来?恐怕早已将五毒教夷为平地了。”

红牡丹皱眉,懊恼不已,都怪自己太心急,竟被大长老识破了计谋。

“红牡丹,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竟然联合外人来骗我。哈哈……,没毒死她又怎样?饲命蛊一旦陷入昏迷,就只能用我何家的血能唤醒,而这世上就只剩我这身能致她丧命的毒血,已无人能救她。”

“想我何家昔日何等的风光,若不是角丽谯害死了仙姑,我们本可以称霸南疆,而不是落到如此凄惨的田地。这一切,都是她角丽谯应得的报应。”

“哈哈……多行不义必自毙,此乃天意,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就让她睡一辈子吧,做一个不会哭不会笑的活死人。而你,李莲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枯萎、消瘦、衰竭,直至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骷髅模样,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爱她?哈哈……哈哈……”

红牡丹瞧着大长老的瞳仁已变得赤红,显然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突然间,大长老身形暴起,数条毒蛇便朝着李莲花猛扑而去,紧接着身形急转,一掌狠狠击在了身旁兰姨的胸口上。这一变故太过突然,众人根本来不及施救,便兰姨已口吐鲜血,颓然倒地。

“哈哈,如今,这世上再无人知晓饲命蛊的秘密,也无人能救得了角丽谯。李莲花,我虽杀不了你,但她角丽谯是定要为我何家陪葬的。哈哈……”

话音未落,大长老已一掌拍在自己的头顶,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瘫软在地。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大长老,李莲花整个人如坠冰窟。

天意如此?

无人能救角丽谯?

哈哈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然天地不仁,那他便掀翻了这天,踏破这地,毁了这无情的世道!

李莲花仰天,长吼一声,这一怒吼悲愤至极,体内真气自然而然地随着他的吼声倾泻而出。

众人被他吼声的内力所震,只觉耳膜刺痛,气血翻涌,心烦意乱,恶心欲吐。不过片刻,便有人支撑不住,翻滚在地,扭曲滚动,显然是痛苦之极。

李莲花胸中恨意滔天,决然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