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云州的路上,孙悦云低声问孔盛东;“李遥月来了和你说什么了?你们两个人还故意避开我们!?”
“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她提醒我要多加注意!”
“真没什么?”
“呵呵!哎!我们多年未见,这次来见李嗣本大人,她听闻后给我讲了讲河东道的局势,据她说晋王身体抱恙,谁来接替晋王还没明确,所以各方势力在暗中角力,她怕我们云盛堂的人不明所以,陷入险境。”
“哦!原来这样啊!这是正经事啊!那怎么不大大方方来谈!?”
孔盛东不再理会孙悦云,快走几步,走到墨先生身前安排道:“在太原府的人让他们注意些晋王府的动静,还有南面战事的情况也要时刻留心。”
孙悦云有些不快,转身问梁安甲:“你说那天他是不是故意自己回商号的啊?”
梁安甲摇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梁安甲劝说道:“别想了!一会儿要爬山坡了,这一段可累!”
前面的墨先生和孔盛东说道:“据说南边汴州军这次要把唐王劫持到洛阳,汴州军现在气势正盛,天下没有那个藩镇能正面匹敌,偏偏这时河东道晋王还病了,哎!千万别再大规模开战了!”
“梁王朱温不装了,已经下了决心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川内的王建称帝建立蜀国,江南道的杨行密日后估计也要称帝,朱温先扣着唐王,以后也必然称帝,这两三年估计忙于筹划称帝的事,大战会少一些,可小规模战役不会停!”孔盛东分析道。
他两人边谈边上了山道,走了大半天到了雁门关内的驻军营地附近,从这里远远可以看到雁门关。
一位中年将官走了上来,问道:“孔军使?还记得我吗?”
孔盛东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呵呵笑道:“原来是吕将军!听说你升了游击将军,没想到这么巧今日我们又碰到了!”
“是啊!孔军使,我运气好,在东边抓了一帮幽州虾兵蟹将,碰巧里面有个军阶很高的将军,所以才被破格提拔两级!孔军使的双宁营这几年才厉害,声名早传到我们这里了!”
孔盛东笑着和吕将军在一棵树下坐下,吕将军说道:“代州有命令,凡双宁营过往不需要查验,可见孔军使如今深得李嗣本大人器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帮兄弟一把!”
“你这速度已经够快了!还想着升官啊!?”
“孔军使你不知道,大凡军中军将,四十岁前可以定终生,年龄再大哪还打得动,趁着这几年还有机会能上升一步算一步!”
孔盛东心说这人真是个官迷,但也不点破,笑着答道:“以吕兄的运气,估计还有机会!我们云盛堂、双宁营出入雁门关频繁以后吕兄多关照!云盛堂在代州刚开了分号,少不了麻烦吕兄!”
“小事情!以后出入雁门关提兄弟即可!”
两人嘻嘻哈哈谈了半个时辰,看似相互熟稔,但却没说一句掏心话!孔盛东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和吕将军告辞。
墨先生在下山的路上说道:“这位吕将军挺有意思!”
“有意思!?呵呵,确实有意思!这人是个官迷,为了高升能把自己卖了!”孔盛东回答。
过了年,刚开春的一天,车马店的王小山找到孔盛东说道:“有三人想和东家见个面,说是黑水靺鞨的商人,说想和我们谈生意!”
“黑水部这几年在哪里啊?不是被契丹吞并了吗?”孔盛东问李知行。
“没有吞并,只是被打压得很惨,臣服了契丹,他们的大本营在辽西一带,还有几个部落在宣州西北面,偶尔也来云州做生意!”
“那见见吧!看看要谈什么!”
王小山出去后,没一会儿领进来三个高大汉子,所穿服饰与上泉镇上的汉人完全迥异,全身上下多为兽皮,缝制得倒是十分精细,腰上都挂着弯刀!头上的发髻与契丹人接近,但有些细微差别!
见了孔盛东后带头的一人说道:“孔东家好啊!早听说云盛堂东家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不过云盛堂的生意却做得不小!”
孔盛东客气两句后问:“贵客怎么称呼?往来云州做什么买卖?”
“孔东家称我万山即可,我们三人替部族在外面采买货物,常年在幽州、宣州、云州一带!这次想和云盛堂谈谈,采购部分铁器、瓷器、茶叶之类的东西!”
“其他的好说!铁器不好办啊!如今铁器管制,尤其不能大量出售给北方部族!被查到了麻烦!我们也为难啊!”
“唉.....据我所知,云盛堂车马店常年和契丹、党项的部分部族都有生意来往,帮着运送货物,期间也和云盛堂夹带做着铁器交易!我们用量不大,只要买些日常用具!过境盘查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孔盛东看看李知行征求他的意见,问道:“铁器我们每年还有富余吗?”
“不多!几百斤还是有的。”李知行回答。
“太少了!再多一些,我们价格上可以高一些,甚至可以用大山里的好药材、兽皮来换!请孔东家想想办法!”
孔盛东思索一下后说道:“先定其他的商品,我们要定金,铁器容我想想!”
万山听完面露喜色,说道:“钱好说!我们付黄金!”
“呵呵!看来黑水部有钱啊!”孔盛东打着哈哈试探。
“哎!没办法!部族里缺铁器,不下点血本不好弄来,好在我们在山里找到两处黄金脉,每年能产些黄金出来!说实话我们也舍不得把黄金花了,可是没办法啊!留在部族里还可能引起契丹人的嫉妒,花了也就花了!”
孔盛东和李知行听完一阵惊奇,但表面未露出痕迹,先谈好了其他货品,将几人送走后。李知行说道:“这是急茬子啊!他们想买铁器干什么?”
“能干什么啊!造兵器呗!看来黑水部和契丹人不睦,存着闹事的心思,派人专门跑到各地买军需!又没法明着来埋武器,只能小批量从各处收购日用品,回去再重新打造!”
“那我们卖不卖?铸铁坊这两年挺顺当,除了应交官家的,库里存货不少!”
“这事我得往李嗣本那里报一下,我的意思卖!只要契丹内部不稳,河东道、云州还能多消停一些时间!如果契丹和幽州军和平相处,内部再无争斗,契丹军南下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河东道!”
其实孔盛东心里很矛盾,他既想让契丹内部不稳,又怕铁器流入契丹太多,将来有隐患。
结果李嗣本的来信打消了他的顾虑,李嗣本信里有句话这样说:眼前契丹内乱而利于河东道,今后如何谁能判别!即使黑水部的人没从云盛堂得到铁器,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别处弄来!黑水部舍得用黄金交易,可见他们的决心!黑水部是契丹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能给契丹制造点麻烦何乐而不为呢!?以后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测不了,世事本无常,军事更无常!
李知行和穆有粱看了信,都觉得李嗣本的两个“无常”道尽了眼前的混乱局面,谁能知道未来如何,即使饮鸩止渴,现在也得先止渴。河东道刚刚两次败给汴州军,元气损耗不小,一旦契丹趁此机会南下入侵,甚至幽州军趁机西进,或许一场大战下来河东道的历史走势全变了!历史都变了,这个时代里的人算什么!?什么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