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见过绍师爷,给绍师爷请安。”
官字两张口,哪怕在外边威风凛凛、无数人吹捧奉承的曾大少爷,见了绍师爷也得老老实实下跪。
绍师爷似笑非笑:“曾大少爷来的正好,这事儿你也该听听。你来说。”
绍师爷点了身边的随从。
那随从唱个喏,一五一十将方掌柜干了什么都说了。
曾大少爷脸颊肌肉狠狠的抖了抖:舅舅他疯了吗!
他说的不让自己管,他自有主张就是这种馊主意?
“绍师爷......”
“曾大少爷觉得令舅该如何处置啊?”
曾大少爷咬咬牙,“师爷,这事儿是舅舅一时糊涂,舅舅耳根子软,想来是受了底下刁奴撺掇挑唆,这些泼皮无赖舅舅肯定不会认识,更不会有所来往,一定都是底下刁奴找来的。舅舅他识人不明、误听人言,这才险些干了糊涂事儿。幸好许娘子并没有损失!”
“那冰粉方子,我们四方酒楼就此再也不会要了,此事害的许娘子受惊,我们再赔偿许娘子百两银子,再缴纳三百两罚金,今后一定再不偏听偏信、落人口实,让人误会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还请绍师爷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绍师爷笑笑,“曾大少爷能说会道,不偏不倚,看在曾家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样吧。”
“谢绍师爷!多谢绍师爷!”
方掌柜也大大松了口气,好了、好了、不会挨板子了......
绍师爷又道:“这方子,许娘子已经献给县令夫人,不要说你们不谋夺了,就算想谋夺,也轮不上你们。”
方掌柜和曾大少爷暗暗心惊变色。
方掌柜暗暗大骂狡诈,曾大少爷则心惊那许知春竟然有本事搭上县令夫人,早知道如此,他们当初也不会——
罢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绍师爷命人将十名流氓无赖统统抓来,各自打了二十大板,教训一通,也都放了。
此事就此了结。
然而只是官府这边、许知春那边了结了,曾家可还没有。
许知春进账一百两,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冰粉方子她献给了县令夫人,再也没有人敢打主意。
倒是好些人询问能不能也卖些给他们?
回答当然是不可以。
石花籽数量有限,就算冬日里卖的少些,但也不会断了。
毕竟这冰粉不像桂花糕、绿豆糕那样在哪家茶楼、糕点铺子都能买得到,这是独一份的,怎么都不会没人买。
光供给唐掌柜,都要靠她作弊呢,哪里能再供别家?况且跟唐掌柜签订了契书的。
方掌柜、曾大少爷灰溜溜的回家。
曾夫人忙拉着方掌柜上看下看,见他没有挨打受罪,这才松了口气,怒气冲冲埋怨:“这到底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干的缺德事儿?好好的做什么害你?”
曾大少爷有些无力看了母亲一眼,“娘,咱们进屋说吧。”
进屋屏退下人,只留一二心腹在旁边伺候。
方掌柜几口热乎乎的茶水下肚,浑身血液活络了,惊惧惶恐渐渐褪去,涌上来的是丢了颜面的难堪和恼羞成怒。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的好庶女?还不是曾小燕那个死丫头!但凡她有一丁点拿我当长辈、但凡她心里有一丁点曾家,也不会搞成这样。”
“怎么又是她?”曾夫人既厌恶且大怒:“那小贱人又做什么了?她倒是越来越过分了!”
方掌柜冷笑着,开始了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表演。
曾小燕明知道冰粉肯定会火,但不告诉他,却帮着莲花酒楼得了去。他想同那许娘子买冰粉方子,曾小燕从中搅和黄了。他太想将酒楼生意做好并且打击打击一天比一天得意洋洋的莲花酒楼,所以故意收买了几个人去劝许娘子卖冰粉方子。
曾小燕却不告诉他,那许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巴结上了县令夫人、已经将冰粉方子献给了县令夫人......
这不,那些去劝许娘子的人全都被衙门拿住了,供出了他,连带着他也被带去问话。
这回脸面丢尽,还白白损失了好几百两银子,全都是曾小燕那死丫头的错。
方夫人怒不可遏,立刻吩咐方嬷嬷:“现在就去,叫那死丫头回来,立刻回来!”
“娘,”曾大少爷头痛欲裂拦住了,“您消消气。”
他不敢当着母亲的面拆舅舅的台。
虽然曾小燕在这件事里并不无辜,但舅舅明摆着添油加醋没有说实话。
近期,曾大少爷的心灵可谓是接二连三的受到暴击。
以为亲近的亲人原来如此面目可憎、行事荒唐。
“娘,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牵扯到了县令夫人,还需从长计议。我们这个时候把小燕叫回来教训,要是让人知道了说是我们家对这事儿处置不满、对县令夫人不满,恐怕又要生出事端。”
方掌柜笑道:“明冠,你什么时候跟那死丫头这么亲近了?帮她说起话来,真是难得啊。”
曾夫人闻言皱眉不悦瞪了儿子一眼,“就算是县令夫人也不能插手我曾家家事,我管教自家庶女,天经地义。方嬷嬷,还不快去。”
“是,夫人。”
方嬷嬷斗志昂扬,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便去了。
她在旁听舅爷那么说都快气死了,三小姐怎么能这样大胆?她还有没有把夫人这个嫡母放在眼里?这要是不教训,她还不得反了天!
曾大少爷无力阻止,又气又厌,只觉这个舅舅面目扭曲狰狞无比。
“对了舅舅,那十个流氓地痞虽然认下了错,但他们是些什么人想必舅舅也清楚,他们挨了板子,恐怕不会罢休,回头定会找舅舅索要好处,舅舅打算怎么办?”
方掌柜没好气瞪他:“你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故意的吧你?”
曾夫人果然忙问:“流氓地痞?十个?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数落方掌柜:“那些肮脏下流玩意儿不是什么好的,你可别同那些人来往。就算那些人吹捧你,也不过是想算计你的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