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鹏和马山离开,蒯龙却没办法静下心来了,刚才的睿智与反应现在却换成了一脑袋的浆糊。
自己爷爷和父亲,整个家族的反应都已经让他觉得难以理解了,没想到师父所交办的事更加令人费解。
如果真的只是师父觉得“江”家到此已经再无力或者不愿护持“佘”家,为什么偏偏还要打散了蜀国?
从已经知道的消息来看,“江”家一直就是靠着培养人才护持“佘”家,并没有自己亲自参与到朝政当中,已经有了蒯家和张家在朝堂之中,完全可以让这两家继续充当这个角色,却偏偏在临终遗言要将大蜀国四分五裂。
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他越想越不明白。
而且,师兄们所领的遗言也让他心头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要知道,他之所以没让自己的儿子也到京都进入皇宫,就是希望将女儿佘双月培养出来,或许哪一天女儿重新继承大蜀国的皇位。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最大的困难和阻力,还不是来自朝廷,而是师兄们。
毕旧等了好一阵,才恭敬的施礼道:“陛下,刚才为了让张恩鹏他们不至于挑剔,失礼了。”
蒯龙摆摆手,“师兄,你应该知道,我怎么会在意这个。但是,明明很简单的事,现在却弄得复杂无比,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你都想不明白,我就更想不明白了。”毕旧无奈的苦笑道:“说真的,我反而觉得之前的生活挺有意思,你这做了皇帝......”
说完,毕旧摇摇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些疑点,暂时都找不到答案,或许这世上还能知道答案的除了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就只剩下李沛和佘宇晨了。
然而,这些人当中蒯龙反而觉得李沛会说实话,其余的人包括佘宇晨,就算真的知道,也未必会告知他真实的原因。
蒯龙和蜀国的未来,都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答案终究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眼下无人可问,但京都蜀道山那些大蜀国的帝皇和亲王墓碑或许能给他带来一些答案,毕竟,佘宇晨说过她也是在墓碑上才得知的“江”姓原本是“蒯江”氏。
次日清晨,各路人马该启程的启程,该驻守的驻守,他并没有因为两位师兄的到来,另外给魏玉华吩咐改变策略。
如果师兄们还是要坚持,这一战难免,因此蒯龙依然还是希望保持一个紧张准备的状态,等到师兄们做出选择之后,再来考虑后续的问题。
大军启程返回京都的一路上,他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而蜀国都城,京都之中,得知蒯龙即将班师回朝消息的延安公主,更是亲率群臣出城十里迎接。
远远的看见蒯龙的车架驶来,全然不顾皇室礼仪,从自己乘坐的大轿中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向前飞奔而去,身后她在西疆挑选的小马撒开四蹄也跟了上去,一旁的明善和韦昕见状,急忙想要上前阻拦,但他们发现贾平儿紧紧跟随着延安公主一同冲了出去。两人对视一眼,也未再出声阻止,和群臣垂手而立,静候皇帝车马到来。
蒯龙坐在马车内,听到车外侍卫传来的禀报声:“陛下,延安公主朝这边跑来啦!”他猛地自行掀开了帘子,看见那个欢快的身影,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叫停马车跳下来,张开双臂迎向那个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
转眼间,延安公主便扑进了蒯龙的怀中。蒯龙眼中满是宠溺之情。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责备道:“双月怎么如此冒失?”然而,他语气中的责怪丝毫没有半点严厉之意,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慈爱。
延安公主抬起头,娇嗔地说道:“父皇,您不在皇宫之中的这些日子里,每日不是老师教导就是端正金殿听他们议事,实在是无聊。蒯风弟弟也不在宫中伴读。双月我每天都觉得好无聊哦,可以让我去安图城玩玩吗?”说着,还摇晃起蒯龙的手臂撒起娇来。
蒯龙微微一笑,轻柔的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回答道:“现在还不行哟,等父皇将西疆也彻底平定之后,到那时,这整个天下任你遨游,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您早一点平定西疆啊!”佘双月略带稚嫩的话音让站在一边的贾平儿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笑声。小孩子的世界总觉得天上的星星想要都能摘得下来,怎么会知道西疆怎么可能平定。
凤岐王逃出潘奥山脉,下落不明,谁知道他那仅剩的十万骑兵会什么时候再回来。
佘双月把头靠在蒯龙肩上,“父皇,我想母亲了!她怎么不回来看双月?”
蒯龙第一次听到佘双月对佘宇晨的思念,连忙问道:“是萨日皇姨娘对你不好吗?”
“不是。”佘双月说道:“萨日皇姨娘对我很好。可是,我还是觉得母亲在身边更好。”
说话间,蒯龙已经走到下跪的群臣前面。
明善和韦昕领头参见了蒯龙,一片高呼万岁之声,在这旷野之中传得很远。
蒯龙点点头,让群臣免礼之后,大声说了些勉励的话,宣布明日正常早朝,这才唤过小白,抱着佘双月上马,回了皇宫。而那匹小马跟在小白之后,悠哉悠哉的也似乎像是跟在大人身后的小孩一般。
回到皇宫,萨日已经在正阳门内等候了,蒯龙跳下马,拥抱了她。
佘双月在一边拉了拉萨日的手臂,低声说道:“皇姨娘,你千万不要给父皇告状。”
听到这话,蒯龙失笑,看向萨日道:“双月做了什么事?”
萨日没有先回答蒯龙,而是蹲下身子,看着佘双月说道:“那你答应皇姨娘的事,忘记了吗?”
“没有。我说到做到!父皇回来,我就好好上课,绝不再逃课了。”佘双月非常认真的说道。
蒯龙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哈哈大笑,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回转到内宫,让贾平儿先带着佘双月去休息,这才沐浴更衣,与萨日坐了下来。
“这几个月,你辛苦了!”蒯龙说道。
萨日摇摇头,柔声道:“陛下出征都不辛苦,我在皇宫之中怎么会辛苦!而且从西疆来时,琪格就已经叮嘱过我,这京都不比西疆,我早有准备。”
蒯龙明白萨日所说的是自由。在安图城,她们几乎是没有什么限制,可是回到京都就不一样了,她一步也不能离开,身边的人说话都小心谨慎。
所以,不只是她,就连见识过安图王府自由的双月都学会了“逃课”。
笼中的金丝鸟虽然还是金丝鸟,却是被拴住了双脚,无法高飞孤独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