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宫东厢房,醉眼朦胧的唐汉,呼吸间尽是香气扑鼻。这其中,除了果酒散发的独特酒香外,更多的,却是来自身旁少女通体馨香。
尤其是明月晴子本身也饮下不少酒,此刻红晕衬托着精致小脸,更添几分娇憨,看在唐汉眼里,真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哎呀~大人您……”
明月晴子一声娇叱,惊慌与嗔怒间,红晕更盛,原来是唐汉用后背将房门关上的同时,还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柔夷。
“晴子小姐,你今晚真是人比花娇,令人怦然心动。哈哈哈~”唐汉露出色眯眯的表情,言语之间,颇有调戏之意。
“大人、还、还请您……自重……”明月晴子虽是情窦已开,毕竟未经人事,加之平时在族中颇为受宠,这还是第一回碰上登徒子言语调笑,不由又羞又恼,却还不敢真的太过忤逆唐汉。
唐汉张开双臂,似要将她拥入怀中。晴子连连后退,很快就撞到了床沿,跌坐在床上,发出一声惊呼:“啊~”
唐汉欺身上前,屋内回荡着一串男人都懂的淫笑声。
晴子慌乱地伸出双手,朝前推挡着。可当她看向唐汉想要求饶时,却意外发现,眼前男子哪里有半分醉意,目光更是清澈而柔和。
晴子一怔之际,唐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扭头看向门口处,示意外头有人在偷听。
冰雪聪明的晴子立时会意,口中犹自嘤嘤道:“大人,晴子只是来伺候您更衣休息。要不要去打盆水来,您先洗把脸?”
唐汉先打了个酒嗝,然后猥琐地笑道:“你、你自己,就可、可以帮我洗脸哟……哈哈哈……”言毕立即用口型将真正要交代的事情说出。
“大人,晴子听不懂您的意思,我现在就去打水吧?”
唐汉哂道:“打、打什么水,这是下人做的事情。你干脆、干脆随我回京都,本、本将有很多奴仆,你只需要服侍我即可……”依然继续用口型将信息说完。
晴子哆哆嗦嗦道:“大人,晴子年纪尚轻,不懂服侍人……”
“这、这种事,当然是一回生……哈哈,二回……”
话还没说完,唐汉便一把往大床扑去。明月晴子惊叫着翻身错开,只听闻“砰”的一声,用力过猛的唐汉,脑袋直接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后竟趴在床上,只余呼噜特大声。
“藤野大人?大人?您睡下了吗?”明月晴子怯生生问道。
“藤野大人?藤野大人?”
又唤了几声,见唐汉再无回应,晴子吁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伸手帮其脱下靴子,又拉过被褥轻轻盖上,然后起身踮着脚慢慢退开。
“大人既已入睡,晴子便告退了,明日再来伺候大人起居。”
明月晴子伸出玉手开门前,一道黑影已先行闪开,径直往奉天殿方向而去。
一副惊魂未定无精打采模样的明月晴子,低着头快速逃离归元宫。
房门内,呼噜声片刻未停,但唐汉却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眼。
万里之外,大明北京城,自傍晚开始,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
一名太监打扮的人,撑着伞,从后门处,走入一座气派不凡的府邸之中。
来人似乎对这座府邸甚为熟悉,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后院花园的一处凉亭外。
迷蒙雨幕,碧瓦朱甍,荧荧煮水,茶香氤氲。一道修长身影,双手负后,在雾气中凝望青冥,自有渊渟气度。
来人收起雨伞,恭敬地问候道:“咱家拜见相爷。”
“相爷”并未转身,而是淡淡说道:“坐。案上有茶,公公自饮即可。”
来人微微躬着身子,走入凉亭,相当麻利地摆好茶盏,果然只倒了一杯,却非自饮,而是行至“相爷”身侧,敬奉道:“今夜天气微凉,相爷为国操劳殚精竭虑,还请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相爷”回头,疏眉朗目,秀拔天骨,清癯面容之下,又带着三分潇洒,可见年轻之时,必为罕见之美男子。
他接过茶盏,却只是嗅了一口茶香,随后看着来人,笑骂道:“说了多少回,吾只是次辅,‘相爷’之称,乃属于首辅张大人,嵩岂敢当也!”
原来此人,赫然正是大明内阁次辅、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严嵩!
来人略略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恭维:“首辅大人乃‘相公’,大人则是‘相爷’,咱家向来愚钝,只记得清这些,还请相爷莫要怪罪。”
严嵩捋须长笑,坐了下来,用手指着来人说道:“陆公公堂堂司礼监秉笔兼东厂厂督,无论名分品级,亦同‘次辅’,严嵩又如何怪罪的起呢?胡话、胡话!”
陆丙,字虞侯,乃当朝司礼监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大太监冯保。
然而,在严嵩面前,他不仅执礼甚恭,还真心实意地将自己摆在从属甚至老奴之位,颇有几分甘之如饴。
此时,陆丙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细细品了一番,然后关切地问道:“二公子之事,相爷欲作何安排?”
严嵩不置可否,反问道:“公公觉得,我该如何安排?”
陆丙放下茶杯,搓着手道:“咱家以为,此事直接关联戚都督,他必然要担起寻人之责。张相公应有手谕传往蓟州。”
严嵩摇头笑道:“首辅大人日理万机,如何能分心于此等小事?”
“小事?咱家可常听闻,张家三子有状元之姿,小女负倾国之貌,想来相公大人必极为疼惜。如今失陷大海,如何能称小事呢?”陆丙不解道。
严嵩轻轻抿了一口茶,又伸出一根手指,悠然道:“戚继光已连夜进京,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陆丙顿时严肃起来:“请相爷吩咐。”
严嵩哑然失笑道:“我失了小儿子,都没有像你这么紧张。事情简单得很,你马上派出东厂最得力的手下,加急赶往登州,务必对登州卫指挥使周鲁,施以最大的压力!”
“登州卫?周鲁?最大的压力?”陆丙愣住了。
“所谓最大的压力,就是用尽一切言语、手段,哪怕是挤兑、威胁甚至撒泼都可以,一定要让周鲁感觉到,来自京城中枢,最强烈的怒火!”严嵩用淡淡的语气,说出充满压迫性的内容。
陆丙小心翼翼地问道:“相爷,这种事情,让戚继光来做,是不是效果更好一些?毕竟那周鲁,可是戚家的老人了!”
严嵩呵呵一笑道:“问题是,老戚不会做啊!”
“不会做?他可是张相公的‘忠犬’!尤其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义子办事不力给惹出来的,咱家估摸着,他此刻应该诚惶诚恐跪在张相公面前表忠心才对。”陆丙话里话外皆透着嘲讽。
严嵩森然道:“他当然需要表忠心,但首辅大人却不会交代他做任何事,冯大公公亦然。所以,还是我跟你来吧。须知,这永远是,老大和老二的区别啊!”
万里之外,逐鹿谷“海河”岸边,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晨曦挥洒之时,有道不成人形的影子,嘶哑着发出有气无力的惨叫声。而这样的声音,在过去数个时辰里,从来没有间断过。
神武纪基倚靠在一张藤椅上,神情优哉游哉。而神武家的几名守卫,却已经连手都麻了,犹自抡圆胳膊,轮流鞭打一名被绑在树干上的青年。
“说不说?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不说就继续打,打到说为止!”领头的守卫恶狠狠地朝那名青年威胁道。
青年整个人看上去血肉模糊,可能全身都找不出一块好肉。此刻闻得此言,顿时悲从中来,嘶吼道:“你们倒是问啊!整整一夜了,你们光是打,却不问,到底要我说什么?”
“老大啊老大!你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我却要活着遭罪。难道这就是,老大和老二的区别吗?我明月黄蜀郎,不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