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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雷拓反诗,大逆不道!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打赏和推荐票!)

雷拓已经把钟矩的“五律诗”补成了“七律诗”?

这小子从之前的“谁爱补谁补”,到现在补成,动作也太快了吧?

当然,也可能是泰伦的胡扯八道为雷拓极大的争取了时间。

泰伦的诗和说辞,虽然他自认为很“不错”,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漏洞百出,无法吐槽?

他的论据恐怕更适合上“诡辩书”,而不是“优秀诗歌精选”。

既然雷拓有新诗出来,众人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雷拓的诗上,不再尝试与泰伦继续“诡辩”。

雷拓补完的诗是这样的:

高阳坡上草离离,隐冢依稀映墨池。

白骨山川宜写照,黄泉兄弟尽能诗。

忘川归思同云远,冥水孤帆带月移。

犹忆隋堤杨柳色,惺惺又折向南枝!

“咦?”陈成刚看完第一句,就惊疑不定,忍不住朝着雷拓仔细打量:

这你也敢写!那你还真是有点“神”!

其他人虽然不像陈成第一句就看出来这首诗的主旨,可是从“冢”、“白骨”、“黄泉”、“冥水”……这些阴森森的词语来看,这怎么都不像是一首“阳光彩虹小白马”的正能量的诗。

看得始安七少都有些心里毛毛的,脊梁发虚,不自觉地搓了搓双臂。

观察着梦见哥哥认真思索的样子,雷拓这首诗应该是一首正经的诗,不会想泰伦那样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下不断地歪解各种典故。

钟氏兄弟大略也看懂了这诗的意思,可是话题的敏感程度、劲爆程度,都远超过他俩的想象,钟矩还是这首诗底稿的“始作俑者”,更加不知道如何去解析该诗。

其他人则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清头脑。

雷拓看着众人畏缩怯懦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无论再大逆不道的话题,他都敢讲敢言,不会去避讳。

既然其他人都无从下手,那解析这首“犯忌讳”的诗的任务,自然还是要落到陈成身上。

众人目光投射,陈成再次成为焦点。

“梦见哥!”始安七少叫醒沉思的陈成道。

陈成冲雷拓笑了笑:“兄台这种题材也敢写,恐怕不太好吧?”

雷拓不以为然。

七少愈发心急:到底是什么题材,你倒是说啊!

“要说不能讲,可能也没啥不能讲吧。”陈成挠挠头:“毕竟这事你们估计从小就在家人口中听说过。”

即便这对大唐来说,永远都是最大的丑闻。

雷拓写“高阳坡”,实际上应该是“高阳原”。这里埋葬了从隋朝到现在许多大人物。

所谓“原”,一般是指地势高亢而又平坦之地。西安周围自古以来有很多称之为原的地方:诸如白鹿原、少陵原、龙首原、神禾原、乐游原等。其间以存在着相对高差或因河流分隔而互为区别。

高阳原在这些“原”之中,似乎并不太出名。

具体在什么地方,后人从文献记载中,也会发现好几种矛盾的说法,而究竟哪一种说法正确,历代莫衷一是。

直到陈成的时代,出土了许多关于高阳原的唐宋人墓志,这才将高阳原的位置确定下来。

在这其中,有一块非常独特的墓志铭,其志文仅55字,但是墓主人格外重要,书写墓志铭的人也格外重要,所以当初发现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阳文篆书的55字是:“大唐故息隐王墓志,王讳建成,武德九年六月四日薨於京师,粤以贞观二年岁次戊子正月己酉朔十三日辛酉,葬於雍州长安县之高阳原。”

“大唐故息隐王”是谁,人们可能不知道。可是“讳建成”,一下就让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埋的不是别人!

正是太宗皇帝李世民的亲大哥,高祖李渊的嫡长子,前太子李建成!

看到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玄武门之变”!

当初,拥有着赫赫战功和众多勇将谋士的秦王李世民,让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如坐针毡。随着双方斗争的愈演愈烈,李世民决定先下手为强。

事变当日的清晨,他与早已买通的李建成心腹、玄武门禁军守将常何内外接应,自己则率领尉迟敬德等人埋伏于玄武门内。当李建成、李元吉两人骑马行至玄武门附近时,李世民跃马冲出,一箭射死了李建成。元吉还没来得及逃走,也被尉迟敬德杀死。当东宫的太子党羽们领兵前来解围时,一切都太迟了,李建成的首级也被砍下。

此时,皇帝李渊正在玄武门附近的后宫海池内泛舟游乐,只见尉迟敬德来报:太子作乱,已被秦王诛杀。

大惊之下,李渊立即下令所有军国大事一律交给秦王李世民处理。不久后,李世民被立为太子。同年八月,李世民登上了皇帝宝座,并开启起日后的“贞观之治”。

无论唐太宗“天可汗”的声名多么武威,无论秦王李世民的战功多么彪炳史册,可杀兄逼父的“玄武门之变”,永远都是大唐讳莫如深的耻辱一页。

李世民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致力于全方面的篡改史实。在这场政变中,李建成的五个儿子全部被杀,全家被逐出皇室宗籍,“斩草除根”;记录皇帝的言行的《起居注》,李世民也多次向史官要求阅读——

他想看哪一段,谁都知道。

一开始负责《起居注》的,正是书写开元寺《金刚经》的那位褚遂良,他坚决不许李世民查阅,后来在李世民一再要求下,房玄龄与许敬宗将《起居注》删定为《高祖实录》、《今上实录》,删改、歪曲了大量史实。

即便如此,后人依然很清楚那天在玄武门发生了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内,后人连李建臣葬在哪里都不甚明了。

而陈成因为来到大唐,还专门去寻访过长安各种古迹,这才知道李建成正是葬在高阳原!

贞观二年,李世民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谥号为隐,贞观十六年,又追赠隐太子。

“隐”这个字,非常有意思,非常明显地显露出李世民想把这件事“隐藏”起来的心态。

如今在高阳原上,李建成的墓也的确没办法与李世民气势恢宏的昭陵相比。

雷拓一句“高阳坡上草离离”,很好地说明了李建成墓无人问津、一派荒凉的景象。

你要说,高阳原上,隋唐墓葬803座,怎么就确定雷拓是在说李建成的墓?

简单嘛,第二句“隐冢依稀映墨池”,“隐”不就是李建成的谥号,同时也说明这座坟隐藏在“坡草离离”之中么!

其实呢,从后世发掘出来的李建成墓志铭上也能发现,李世民给大哥的谥号一开始并不是“隐”字,而是“灵”字,“隐”字是后来铲掉重新刻的。

“灵”字是着名的恶谥,也就是罪恶的意思,比如春秋时期的晋灵公,楚灵王。

后来李世民看过觉得也许不妥,才命人将“灵”字改为“隐”字,隐约看出李世民对他这个兄长的“心虚”。

后面这个“依稀映墨池”也颇值得玩味,泰伦望文生义,看到墨池认为必须是王羲之的洗砚池。

事实上,出名的书法家如汉张芝、晋王羲之父子等,均有“墨池”传说着称后世。除了这些,也可以泛指习书写字处。

引申开来,自然是“汗青史书”了。

李建成遭到兄弟杀害的故事,依稀从史书的夹缝中可以发现。

这两句诗,不谈政治敏感度,从“双关”的角度来说,当真是绝品。

如果不是雷拓从钟矩的诗上修改来的话,陈成真要怀疑雷拓也曾去过长安,参观过李建成的遗冢,否则很难写得这么传神吧?

这两句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那就是玄武门事变的发生点,玄武门。

玄武门,是唐代长安城的北大门,默默地守护着初唐时期中央政府太极宫。在无数后人看来,玄武门是个极不太平的“凶险之地”,这里曾发生过三次惊心动魄、几乎改写唐代历史的着名政变。李世民开了一个不祥的头,在同一座玄武门前,他的后代们又接二连三地发起了多场喋血政变。

就连当今天子李隆基诛杀韦后之变,同样发生在这里。

玄武门虽然发生过一次又一次流血事件,不过,在大部分时间里,玄武门还是处于和平状态的,也是皇帝们平时嬉戏玩乐、欢宴群臣的一个娱乐场所。中宗李显着名的“宫女拔河比赛”,也发生在这里。

太宗李世民书法相当了得,尤善飞白体,自然不会像孙子李显那样无聊粗鄙。

他曾为了向群臣展示自己的书法佳作,设宴将三品以上的官员请上玄武门,亲笔作飞白字,群臣们则竞相哄抢取乐,其中一个叫刘洎的官员竟然乘着酒性爬上皇帝的御床(龙座)从太宗手里抢字,而太宗竟也不怪罪。

如此,李建成的悲剧,不仅是依稀映射在他荒草坟冢里,映射在被弟弟反复删改的史书里——

同样的,也映射在他亡身之地玄武门,弟弟展示书法、与群臣大相玩乐的庆典里。

两相对比,悲剧性再一次被加强!

雷拓触目惊心的“白骨山川宜写照”,记录的不仅是大唐扫荡群雄、夺取天下的白骨撑天、碧血满地,同样也是丧身玄武门的建成、元吉党羽的累累血债!

这些人,被太宗皇帝之后的污名化,说是“阴谋篡位的宵小之徒,死有余辜”,事实上,这些人保的,是大唐的法定继承人太子;

他们也曾经在大唐夺取天下的各项战事中取得过功绩;

就好像韩信带兵打仗,离不开萧何的后勤保障;

天策上将李世民的赫赫武功,难道就与他大哥坐镇后方的支援毫无关联吗?

这些人,没有死在大唐初创时的战场上;

反而惨死在玄武门的一场兄弟自相残杀的悲剧之中!

这样的惨剧,难道“不宜写照”吗?

“黄泉兄弟尽能诗”,写的自然就是这些白骨的主人,李建成、李元吉两位难兄难弟了。

这对兄弟是不是擅长写诗,这已经不大可考。就连文字,也仅能找到李建成收录在佛教书籍《法琳别传》中的一篇阻止唐高祖李渊灭佛的奏对。(李建成字“毗沙门”嘛,自然热爱印度文化啦。)

可是在黄泉路上,他二人绝对会吟诵一首诗: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建成、李元吉,是李世民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的兄弟!

李世民没杀同父异母兄弟,反倒把同一生母的兄弟杀了个干净,李玄霸那是早死了,否则你战队二哥还好说,不站队二哥,也是一个死字!(陈成:相比较起来,“李元霸”(李玄霸)才算是“雷神”吧?不过同样挨雷劈,李元霸死掉了,雷拓却能在这些写编排你们兄弟故事的“反诗”!怎么说好呢……)

“七步诗”,就在黄泉路上吟吟吧!

毕竟,曹丕残害兄弟的故事,李世民杀兄逼父的故事,终究也会如云烟一般随风飘散;

载着亡魂的小白船,也会在张东升的歌声里渐行渐远。(张东升:???我是谁?我在哪儿?)

迈过黄泉路,来到“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

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名曰孟婆的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喝完之后,前尘往事,全部化为幻影。

这就叫“忘川归思同云远,冥水孤帆带月移”!

那么,在建成、元吉兄弟二人在饮下孟婆汤,忘却兄弟之情、忘却兄弟之恨的时候,他们想起来的究竟是会是什么事呢?

大概是某一次兄弟二人前往洛阳探望这位一母同胞的天策上将、秦王大兄弟时,秦王在隋堤为大哥、四弟送别,情意绵绵地折下杨柳,依依惜别时的场景吧。

那个时候,兄友弟恭;

那个时候,父慈子孝;

那个时候,不会有人想到未来在玄武门的刀光剑影;

多年以后,当建成、元吉在奈何桥上饮下孟婆汤时,很难不想起多年以前隋堤之上,那个杨柳依依、阳光明媚的下午!

眼角滑落苦涩的泪滴!

犹忆隋堤杨柳色,惺惺又折向南枝!

惺惺,一种动听、美好的声音,互相爱护、同情、支持;

可是谁也想不到,那终究只是隐藏在双方都心怀鬼胎下的“惺惺作态”!

(PS:真不是作者吹,我觉得我的诗已经比明清一般的诗人更加高妙了,哈哈哈!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