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甚至都做好了别人猜出他是神童陈十一郎的准备!
却没想到人家竟然误认为自己是“绍生”!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认为自己是“绍生”!
宣城四秀的意思是,自己就是绍生!
芜湖老哥,觉得自己可能是绍生!
现场的其他观众,想必也是觉得自己是绍生的居多——
否则,绍生都已经迟到这么长时间了,却少有人来问绍生究竟到哪里了!
这乌龙究竟是怎么闹出来的呢?
因为,在场的人,包括宣城四秀,都没见过绍生本尊。
绍生只是提前下来了战书,指名挑战宣城名气最大的“四秀”。
四秀们摸不清绍生的底,找人打听,可绍生还没到宣城附近活动过,有也只有一些残章断句,和对他貌相的粗略描述:
绍生年纪很轻,个头不高,说着带江汉那边口音的官话,落拓不羁,不修边幅,不戴冠、不佩香,旧衣衫上往往有酒痕残迹,才思敏捷,作诗宛如早有腹稿,吟出之后不删不改。
但言辞刻薄,一句话不噎死人都不罢休。
四秀一听……
这算什么描述!
就靠这几句话绍生来了也认不出来啊!
知情者挠挠头,他也是听江宁来的人说的,仍然道听途说,但没关系,绍生还有一个特征——
他身边带了一个皮肤很黑,高出绍生一个头的随从!
即便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一眼就可看出来!
哦!
原来绍生身边带了一个黑金刚啊!
四秀了然于胸!
当起床起迟了,紧赶慢赶上山来的小陈带着“黑金刚”江森来到陵阳山下时,早就被四秀一伙人当作“绍生”提前上门挑战来了!
所有的特征一对——全部能对上啊!
难道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绍生”并不急着通报自己的身份,即便被目光如炬的四秀家下人拦住了也没打算实话实说,加之陈成看起来确实有点太年轻了,四秀又怕是自己搞错了——
这才有了门前那一番刁难,也是试探。
而小陈证明了,自己的确会作诗,作得还不错。
这才彻底落实了四秀的猜想!
你想跟我们玩阴的,那我们也跟你装糊涂!
也是怪小陈,或者怪小陈的扑街朋友,拿出来的第一首诗里,不是“尽”,就是“愁”,要么便是“王谢风流收”——
说江左从王谢没了之后,就成了文化沙漠,半点才气都没有了!
四秀还能忍?
小陈作的第二首诗,“愁”又来了,不但“愁”,而且一“愁”便是万年!
反问“小谢诗魂今在否”——其实仍然是上面那一套,不是疑问,就是说宣城已经没有人有作诗的天赋了。
实打实的绍氏狂生的做派!
四秀非常不满绍生这种藏头露尾,指桑骂槐的行事手段,当即决定立即对敌!
绍生都已经来了,门外还戒备个啥?都进来吧!
当然,四秀敢于把所有人都放进来,而不是像先前预定的那样,只是闭门切磋,是因为四兄弟发现绍生的才气,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两首诗,一首尚可,一首算是佳作,可要夸口多么“鬼斧神工”,那便是过分了。
凭借着四兄弟的实力,从这两首估测“绍生”的战斗力,心中有了必胜的把握,才很乐意把楼外的人全部放进来,当个见证。
好把今日四秀完败孟氏门人的消息传遍江左!
四秀申诗树听说“绍生”有急才,便急着用对方的韵赶作了一首诗出来,为的是对陈成“风流收”“诗魂在否”的回击。
就是因为太赶了,才犯了小毛病,被对方死咬着不松口,狠狠挤兑了一番。
要说陈成说对方“旧愁”去了有“新愁”没有道理,实际上以申四秀的意思,指的可不是他申四秀忧愁——
而是你绍氏狂生将要有“旧愁”“新愁”!
我们宣城四秀就是小谢诗魂的继承者,即便你来到风景如画的陵阳山,心情也不错,可我们四兄弟连番上阵,势必要虐你一波又一波!
让你知道,旧愁去了起新愁!
申四秀这诗原本用来回击陈成,是再合适没有了,就因为被陈成抢占了上风,这层讥讽的意思表达不出来罢了!
四秀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场观众何尝不是呢?
他们也通过四秀的下人的口中知道绍生已经站在宣城人的面前了!
要不然大家为何都那么同仇敌忾!
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那些一直在楼外的外地人,和当事人江森与小陈自己了!
陈成几年没出门了,下意识还把自己当做当年那个稚龄男童,绍生是起码二十出头的青年,绝不会有人把他俩人弄混淆——
殊不知因为他营养好,已经快有大唐普通成年人高了,不说年龄,别人把他当成是长着娃娃脸的成年人,也不奇怪。
(如果小陈今天没搞的这么邋遢,而是平日丰神俊朗的样子,人家的误会可能没有深。可是连日风餐露宿,江南烟雨,衣服洗了就没得换,小陈的仪容仪表能好到哪里去呢?)
没开天眼的小陈根本没有人告诉他这重重关节,稀里糊涂,一头雾水,几乎是愣了半晌也没有想清楚怎么导致的眼前的局面。
王中流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阁下不必在做掩饰,我兄弟四人早已知悉你的身份了!”
“就是,承认了吧!”
“大家请你来宣城做客,你连真实名姓都不肯承认,算什么名士风范!”
“绍生你即便才高,如此装傻充愣,故意戏弄于我等,品格着实令人不齿!”
宣城人纷纷谴责小陈不地道,更有简直要吐唾沫的,让他大感委屈:
说我不说姓名,特么我来半天了,你们没有一个人问啊!
“区区名‘苌’,没什么不可说的啊!”陈成摊摊手,表示众人实在不可理喻:“我跟你们说的那什么,毫无关系!”
“哦,原来他名‘长’,字‘绍生’……”
“‘绍生’还不如叫‘长生’好听呢!我建议他改个名字!”
“陈长生?嘿,这位兄台,你也看过猫腻‘择天记’?”
……
陈成大怒,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都说了不是绍生,不是绍生了!
我叫陈苌!陈猕猴桃!
不对,也不是这个,我还是叫陈成……
陈十一郎也马马虎虎……
陈成愤怒,王文卿比他还要愤怒,简直要窜到屋顶上去了:“陈绍生!你这竖子!下贱坯!非要做藏头鼠辈,惹我等骂你,你才甘心么!”
“你便是文采好了,武学又如何?咱俩下场比划比划!”
众人都很同情:瞧把这孩子给急得!
三秀儿这控制脾气的能力,着实连孩童都不如……
操,你还给老子把“陈绍生”安排上了!真听不懂人话啊!
“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小陈也怒目瞪他,但听对方文的不行要来武的,心里还是有些小怕怕的,拉着江森,挡在自己的面前。
王中流也不知怎么搞得都要剑拔弩张了,又有些怀疑莫非真是四兄弟搞错了?
“绍——嗯,敢问阁下,师承何处?”
陈成等了一下午了,不断强调自己有“高人指点”,自己拿了“名师手稿”,可偏偏没有一个人问他的老师究竟是谁!
问一句能死吗?
陈成向天叉手,毕恭毕敬:“先师!楚之云端,襄阳城外,汉江水曲,岘山脚下!”
“讳——上孟,下浩然!”
孟夫子的大名一报,陈成觉得自己头不晕了!
眼不花了!
脸更白了!
发型不乱了!
腿脚有劲了!
个头也窜到像姚明那般高了!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嘶……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
还是绍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