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可不知道那两位大哥各自的小心思,她这会儿正忙着配合方艋他们小队的人抓人呢。
毕竟,他们还得做点为国为民的大事儿,才好让京市的几位长辈去给他们请功。
而杜文革的事情也在开元市闹的沸沸扬扬,老百姓们背地里拍手叫好,甚至在公安走访排查的时候,那更是一问三不知。
问到杜文革都跟谁有矛盾的时候,别说是其他几个街道的人了,就算是杜家那一片的普通邻居,那都是一脸无辜的直摇头,一个个就跟被统一了口径似的。
不知道,不了解,不熟啊!
想在他们口中找到一点凶手的线索,那是没一点的可能。
就算是阁委出面用百元奖金做引子,都没用。
平日里那些贪钱、好占便宜的大娘、婶子、老头、老太太们都强压着自己的本性,坚决不为这个脏钱折腰,家里老人们更是直接挑明了,谁敢说半个字,直接开除户籍。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杜文革这个阁委主任当的有多招人恨了。
杜文革手底下的人倒是想把这些人都抓去阁委好好审问一番,可惜这案子被定给了市局刑侦科,哪怕是阁委的人也没权利把杜家附近的这些老百姓随便抓走。
况且,阁委副主任不仅跟杜文革不对付,还是个正直的官儿,早就看不上杜文革那一套不当人的手段,现在自然不可能在放任下面的人胡作非为。
葛学军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推开市局刑侦科的大门进去,一屁股就坐在了祝报的办公桌前,一点不见外,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好几口。
“我又去杜家附近走访了几户人家,这回是专门针对那几个巷子里面小孩儿做的调查,结果这些小孩儿一个个滑头的很,我问其中一个那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你猜那孩子跟我说啥?”
葛学军一脸痛苦的抹了把脸,根本不用祝报开口,自己来了个自问自答:“那小子竟然跟我说,他确实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动静,我当时还以为终于摸到点线索了呢,结果倒好,你根本想不到那孩子跟我说了啥。
叔叔,我那天晚上半夜起来尿尿,路过我爸妈那屋的时候看见我爸压着我妈打屁股,给我妈打的嗷嗷瞧叫哄,给我吓的呦。
叔叔,你不是公安吗,你快把我爸抓走吧,我不能看着我妈天天被他打,你把他抓走揍一顿再放过来行不,毕竟家里还得靠我爸上班赚钱养家呢,也不能关他太久,家里没钱的话,我大哥和我大姐就不能去上学了。”
葛学军咬了咬牙,拿起大茶缸子猛的又灌了几口,脸都憋红了,委屈巴巴的看着祝报:“哥,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子竟然还要拉着我去他爸上班的那个厂子去抓人,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还有另外一个小崽子,跟我俩睁着眼说瞎话,他家就住杜家对面,他跟我说他不认识杜文革,说自己内向,从来不敢看陌生人的脸,结果我还没走远呢,就看见那小子带着另外几家孩子去扒他家左边邻居家的围墙看人两口子干架,看上头了,还举着拳头大声教让那家的小媳妇怎么扣她男人的眼珠子,这他妈叫性格内向?”
葛学军从回来就嘚吧嘚,嘚吧嘚个没完,说完这一个上午的走访之后,整个人靠坐在椅背上,仿佛被掏空的灵魂,脸上全是生无可恋的心累。
他这辈子都不想在面对孩子了,他决定了,他以后决定不婚不育,他妈就算打死他,他也不婚不育。
他堂堂一个刑侦科的优秀公安,竟然被一群小崽子给正大光明的忽悠了,他找谁说理去。
张红雄从旁边走了过来,往那支大茶缸里面倒了半杯温水,表情无奈的开口:“还是别逮着孩子问了,问再多都没用,他们都知道我们是公安,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他们去审问,家里的大人肯定都已经千万遍的交代过了,咱们问再多都没用,老许上午就因为态度上有点强硬的多问了几句,结果几个小男孩转身就把自家妹妹给拉了出来,堵着我和老许,我让自家的妹妹哭,嗷嗷哭,哭的整个胡同里面的人都跑出来了,拿啥的都用,其中还有好几个举着菜刀就跑出来了。
要不是我俩身上还穿着公安制服,我都怀疑我们哥俩今天还能不能用走的从那条胡同出来。”
张红雄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上半年刚被调到开元市市局工作,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东北人的独有特性给刷新一下世界观,今儿上午更是如此。
现在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千万别碰东北人的孩子,是真的会被打死,而且打死你的可能根本不是那孩子的亲人。
倒不是说南方人不看重孩子,只不过处理方式不太一样,相当于一个文斗,一个武斗,还是要命的那种。
“我可能找到了那几条街上的老百姓一问三不知的原因。”祝报把一份档案推了过去。
葛学军伸手拿了过来,另外几个刚回来的公安也都凑了过来。
档案上的人姓童,是一名老艺术家,民国时期一幅画可拍天价,家境殷实,妻子的娘家也是当地知名的书香门第,两人孕育一子一女,感情十分和睦。
童家早年在抗战时期就帮过不少的人,有老百姓也有抗战的兵,甚至女儿当初就是为了掩护一位重伤的抗战女同志,与其换了衣服,主动去把敌人引走,最后再也没回来。
建国之后,童家更是为祖国的建设发展而倾尽所有,最后只留下了开元市内的一处祖宅,家里也只剩下了他们老两口和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孙女。
住在那一片儿的人,就没有几个没受到过童家恩惠的,有的是家中长辈抗战时期被童家的人带着一起躲避过鬼子的迫害。
有灾荒年间,家里孩子、老人得到过童家老两口的救助,甚至还有很多抗战时期留下的烈士遗孤,也得到过两位老人的资助。
而这些人,并没有让童家的人寒心,哪怕是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尖酸刻薄的人,哪怕是好占便宜的人,平日里都会自发的去童家,帮老两口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终于迎来的好日子。
结果,就因为杜文革来了,他利用职务之便给童家老两口扣了个资本家的帽子,以看上童家小孙女为借口,逼迫童家老两口答应他的要求。
结果,那童家小孙女也是个刚硬的,奋起反抗险些要了其中一个人的命,可惜终归是个十六岁的普通小姑娘,况且爷爷奶奶还在他们的手里。
那一晚,小姑娘被那些人当着老两口的面轮番折磨。
就一晚上,好好的一个家没了,等左右邻居听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投了井,老两口也都一头撞死在了院子里。
看完这份档案,在场的几个大小伙子都沉默了,有两个甚至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
葛学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祝报:“董家子呢?这上面连童家闺女的资料都要,但是童家子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祝报曲指点了点桌面:“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这份档案是我托关系弄来的,有两个地方很奇怪,其一上面没有童家子的资料,其二上面没有杜文革迫害童家的真正原因。”
葛学军眉头紧锁,握着那几张纸的手都下意识的紧了几分,试探性的看向祝报:“那我们……”
“查,就从这两个点开始,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查。”
葛学军目光紧紧的盯着祝报,脑子里面混乱过后突然就清明了,他也彻底懂了祝报这个“查”字当中,隐藏的意思。
他们兄弟俩出自京都老牌世家,有的时候看似不起眼的事情里面,可能就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弯弯道道。
有的事情旁人可能看不出,想不到,但自幼接受家族培养的他们,可能就会下意识的多想几分。
葛学军虽然不明白,祝报为什么一定要让杜文革的案子成为悬案,而且还得是一个无人敢碰的悬案,为此不惜利用关系把童家的底给挖了出来。
但葛家与祝家之间的关系牵扯太多,早就分不开、理不清了。
所以,无论祝报做什么,他这个姓葛的,都得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