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末,嫁到隔壁村的远房堂姑给他介绍了个小寡妇。
小寡妇长得还挺俊俏,只是刚过门儿男人就死了,婆家人嫌她不吉利,不想要她了。
这个年代讲究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人又不好收留,就想着给这个小寡妇找个好人家,穷点儿就穷点儿,只要人不错就行。
哪知到了王树中家里一看,好家伙~,这可是真穷,矮穷矬说的就是他王树中。
无奈之下只能提出个条件,说是王树中要是能把家里的房子收拾收拾,这事儿人家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可翻新房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在没钱的时候。
茅草好说,荒滩上就有,割来就行。土坯也好说,自己打一些就行,可这个房梁、檩条,这就需要用钱买了。
中原大地不比别的地方,人口稠密,每一垅田、每一棵树都是有主的,这该怎么办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到夏天发山洪,总有一些树木或是民房被冲入河里,这时候就有免费的木料了。
后世李昊刷短视频,还能看到国外的某些地区在河流涨水时在河边捞木头,都是一个道理。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年夏天,雨水很多,特别是卫河的支流淇河上游,暴雨倾盆,山洪如猛兽一般冲出山区,沿途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很多建筑和树林,带来了很多杂物。
在河边捞东西的当然不只是王树中,也有很多当地的村民。门板、破床、旧篮子破筐、木盆,甚至有运气好的捡到了半大子小猪和不知哪家的寿材。
王树中也混在在人群里,捡了不少好东西,甚至就连被山洪冲下来的小树也捡了几棵,其他的都够了,只是一直没捡到合适当房梁的大木料。
这天中午,他匆匆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又早早的来到河边的柳树下。
这里是一道河湾,水流在这里变得缓和了许多,很多上游漂下来的杂物都会汇集在这里。
王树中一边纳凉,一边观望着远处的河面,祈祷老天爷能赏赐他一个能当房梁的大木料。
夏日的正午,天气十分的炎热,就连河边的风都是燥热的,大柳树的叶子都被晒蔫了,知了也没有力气叫唤了。
别的人家不像王树忠那么急迫,都嫌热,没来河边。河岸边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
他坐在树下,靠着大柳树,没多久就感觉昏昏沉沉的了。只是天气太热了,睡也睡不着,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滚落到脖子里,王树中干脆把短衫脱了,光着膀子暗骂这贼老天不给脸,简直热死个人。
实在热的受不了,王树中把裤子一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
河水冰凉冰凉的很舒服,就是有些浑浊,不过王树中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把命保住再说,总不能因为河水有点脏就把自己热死吧!?
要说王树中的水性,十里八村就没有人能跟他比的。别看这家伙个子不高,人也瘦骨嶙峋的,短衫一脱,两排肋骨清晰可见,就跟个子小、在水里阻力也比别人小一般,游水游的老快了,堪称浪里白条啊。
这家伙能在水里摸鱼,潜水捞东西也是一把好手,曾经有个天津卫来的大老板的金怀表掉进了河里,发出悬赏,说是谁能捞出来,给五块大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多少好手都捞不出来,最后他去了,只用了半个钟头不到,就把金怀表给捞出来了。
王树中在河里越游越痛快,根本不想上岸去受罪了,一直在水里待了大半个小时,这才上岸。
有几个村里的小孩子这时候也来到了河边,脱得光不出溜的扑通扑通跳下水,在河边的浅水里欢快的游了起来。
王树中作为大人,只能在一旁顺便看护一番,这是村子里不成文的规定。毕竟孩子们调皮贪玩,夏天不让下河是不现实的,拦都拦不住。
水火无情,这十里八乡靠着河的村子每年都有被淹死的小孩儿,所以村里就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为了尽量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就在王树中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孩子们在水里欢快的游来游去,一边呵斥那些个作死般往深水处乱游的傻小子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
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游飘下来一个暗红色的东西,在水里浮浮沉沉的,还挺长。
王树中心中一阵激动,暗道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连忙拿起放在大柳树下的绳子,吆喝几个小孩子上来,他要开始干活了。
在河里捞木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大木料甚至能有上千斤,再加上泡在河中浸满了水,十分的沉重,想要单纯靠人力把它在湍急的河流中截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手里有了绳子就不一样了,水性比较好的人,就像王树中这样的,可以带着绳子游到木料旁边,把绳子拴在木料上,然后牵着绳子游回来,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河边的大树下,木料自然而然就会靠向河边,到时候再找人把木料拖出来就可以了。
几个孩子一听王树忠要捞大木头,也顾不得在玩水了,纷纷上岸站在河堤上,看着王树忠大展神威。
王树中确实不是盖的,把一卷绳子斜挎在肩上,一个鱼跃就跳进了河里,正好这时那个暗红色的木料即将飘到跟前,时间卡的刚刚好。
或许有人会有疑问,中原地区哪会有暗红色的木料?
其实王树忠也有这个疑问,可转念一想,觉得有可能是山里的某间庙宇被山洪冲毁了。
庙宇里面可是有很多漆着红漆的木料,比如说大柱子,比如说房梁,往往会漆上几道红漆。而时间长了之后,烟熏火燎加上氧化,就会呈现这种暗红色。
岸边的小孩子看着王树忠在水里飞快游动的英姿,又是叫好,又是鼓掌,就在王树中即将要靠近那个暗红色大木料时,突然如遭雷击,反身拼命朝着河岸边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