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细节,是在她俩离婚一年之后,我才陆陆续续知道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听见了妈妈对老庞无休止的谩骂;看见了妈妈一次又一次地把老庞推出门外。
我也曾试着阻拦过几次,“有话好好说!”
却都得到了妈妈相同的迁怒,“一边待着去,没你事!要不你跟着一起滚?”
为了哄他们,我还曾试着做过一顿饭。
排骨炖豆角,我的拿手菜。
妈妈却说我的水放多了,豆角炖的都没有“嚼头”了。
虽然很久以前的“上一次”,她说的是,“你的水放的太少了,豆角都没炖入味儿!”
面对超难伺候的妈妈,我的积极性也再次遭受重击。
做为妈妈的儿子,我自然非常愤怒于老庞的出轨与欺骗。
每当看见妈妈的伤心模样,我都很想杀了这个“负心汉”!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又很能理解老庞的行为与动机。
有哪个正常的人,会不需要一个宣泄负面情绪的出口呢?
妈妈发泄工作压力的方法,可以是骂我,或者是骂老庞。
那我们的呢?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出轨。
一开始,我会相信,那是爱情。但后来,我也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原因,老庞一直没有对妈妈的诸多“无理”,选择过“爆发”。
一次都没有。
他俩闹了没多久,老庞便被妈妈态度坚决地扫地出门了。
虽然他偶尔还会回来,以借口要带我洗澡为名。
我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老庞却还用这个理由回来,其实也挺幼稚的。
讽刺的是,妈妈每次都接受了他的幼稚。
更搞笑的是,搬到“豪宅”之后,因着地理的关系,老庞和当初的小庞一样,都带我去了那个只接待“男宾”的洗浴中心。
而且,他俩也都会将我一个人丢在浴池玩水,然后自己去到包房里,“逗留”很久。
我知道,老庞再也回不去了。
同样的,我也强烈地预感到,此刻我所“寄居”的这个“家”,又要散了。
在某个晚上,我曾专门为此事,与妈妈有过一次长谈。
在我的那些,因为要择机而变,所以记不清具体内容的发言里,通篇都是对老庞的肯定。
无论他是怀有怎样的目的,单从行为上来说,老庞对我妈妈的照顾,确实是无微不至的。
至少在他的面前,我能够看见,妈妈总可以活的像个孩子。
虽然,因为他的存在,我在妈妈的世界里,常常显得多余。
可那又怎样呢?
我本来就是多余的。
孩子才不管勾心斗角,只要快乐的感受是真的,就好。
做一个可以被人费尽心思欺骗的人,又有何不妥?
在“唯物”的世界里,人们还是希望可以“唯心”的活着。
所谓“活着”,不过是“受、想、行、识。”
“生命”的本质,不过是对抗死亡的过程。
在这个结果是必然的过程里,还是要让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都好受一些才对。
真能做到“六根清净”的,只有死人。
当我与妈妈的那番谈话,进入到一个只能“沉默”的瓶颈时,老庞的敲门声,突然“适时”的响起。
开门后,我见是他,便识相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那之前,与他简短的四目相对间,我还分明感受到了,他对我投来的,名为“感激”的眼神。
原来,他在敲门之前,曾在“墙根”处“趴”了很久。
也就是说,我与妈妈的全部谈话内容,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
更是第一次相信,原来真的会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卑鄙小人”。
我甚至有些后怕,如果我对于他的评价,没有那么多的中肯与赞赏的话,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因为他总会和别人提起这件事情,“我真的没想到,孩子和‘缘’唠了一个多小时,竟没有说出我一个‘不’字!”
大家与妈妈反馈此事时,总会特意强调老庞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当时的我,不禁十分好奇,一个偷听别人说话长达一个小时时间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可“骄傲”的呢?
一开始,我还以为老庞是在夸我。
直到我越发的了解了“人性”以后,才终于明白,他其实是在借我之口,证明着自己曾经的付出。
那天晚上,他来待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再次被妈妈赶了出去。
妈妈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说她觉得“恶心”。
下一次,我们三人的同框,是几日后的一个早晨。我本来是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的。
却在开门时,再度发现了门口的老庞。
我将他迎了进来,自己却没有走出去。
妈妈躺在床上,他站在门口,我返身回来,坐到了正对床尾的沙发上。
在这座“豪宅”里,我的房间虽然缩小到了只有八平米。但妈妈与老庞的房间,却扩大到了足有八十平米!
我没有理会妈妈对我关于“你为什么还不快点死去上学?”的质问。
也没有理会仍在门口站着,进退无据的老庞。
我坐在那里,闭目凝神,平复着心中正不断起伏的“波澜”。
长久的压抑,连日来的折磨,使我很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我特别想对妈妈说一句,“门口站着的这个人,你要是真不喜欢他了,麻烦你就不要让他再来敲你家的门了好吗?每次都让我开门,待一会儿又给人撵走。然后下次来敲门,你还是让我去开!到底是在折腾什么呢?”
我更想对老庞说一句:“你他妈的要是真牛逼,你就别总被撵走!你倒是进来啊!在门口站着算什么能耐啊?等着别人往里请呢?”
我当然没有这么说。
但我还是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你们真的把我当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并且还会考虑我的感受的话,我想说我才刚有了一个‘家’的感觉。不希望看着‘它’再次被人为的‘摧毁’,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挽回这个‘家庭破裂’的结局,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并且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