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皇上当日下旨让凌云彻受宫刑,日后来翊坤宫服侍?”
如懿瞪大了双眸,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这…… 这究竟是为何?皇上怎会有如此旨意?”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脑海中瞬间一片混乱。
“不行,此事断不可行。我定要去见皇上,问个明白。”
如懿刚刚泡茶的从容镇定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她的眼眸中满是心痛与着急,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平日里优雅的仪态此时已被抛诸脑后。
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在身前,由于太过紧张,护甲都深深嵌入掌心,可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一想到凌云彻那般风光霁月之人,要蒙受不白之冤成为太监,她便心痛到几乎窒息,再也无法维持往日淡定从容之态。
容佩见小主这般激动,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小主平日里最是端庄沉稳。
哪怕是那日被人诬陷与人有私,也从未有过半分失态。
但是看现在小主那苍白的面容,微微颤抖的身躯,她只能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去,又劝说几句,毕竟小主现如今还被禁足,若是真的找到机会见到皇上,还是不要提凌云彻的消息比较好。
但是如懿此刻心急如魂,哪里听得见旁人说的半句话,满脑子都是凌云彻即将要遭受的遭遇。
她急匆匆的从一旁的书柜里找出当日与皇上互赠的小像,“容佩,你想法子,把这个小像送到皇上面前,皇上见了,定会见我的。”
容佩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赶忙应声遵旨。
皇上的目光落于那精致小像之上,微微一怔。
细瞧那小像,眉眼间尽是熟悉之感,仿若时光逆流,将他带回到与如懿初初相识的美好年岁。
那些并肩漫步于御花园,互诉衷肠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面上也有几分怀念。
这许久以来的置气与怨愤,在这一瞬间,竟都化作了过眼云烟,徒留心底一抹对往昔情分的追忆。
“朕去看看她吧。”
这还是如懿第一次这般主动,想来这么久不曾见面,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踏入翊坤宫,入目皆是一片冷清萧索之景,虽然看得出每日有人竭尽全力打扫干净,但是还是透着几分凌乱与衰败。
皇上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与怜惜。
如懿听到皇上要来看她的消息,心中稍安。
看来皇上心中还是有她,这让她对接下来所求之事又有了几分把握。
皇上与如懿相对而坐,一时间,殿内静谧无声,唯有那袅袅茶香在空气中缓缓升腾。
皇上见如懿衣着素净,面色又有些发白,心中也有着几分愧疚,“你着人送来小像,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皇上,曾经您对嫔妾说,要嫔妾信您,嫔妾一直记在心中。”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喉间百转千回过一般,带着些许气音。
皇上听闻如懿提起当年之事,见如懿神情有着委屈和苦涩,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移开了目光,当年他确实亲口说过。
罢了,如懿在伴驾这么久,又最重体面,现在贬她为贵人,她心里也不好说,想来这几个月她也想清楚了。
再加上前朝对此事也颇有微词,等会还是下旨复她的位分吧。
然而如懿接下来的话,让皇上的面色瞬间不好看了。
如懿微微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与无畏,直视着皇上说道:“皇上,凌云彻多次救嫔妾性命,现在却被人诬陷,他本是忠心耿耿之人,一直恪守本分,皇上若是让人对凌云彻施以那般侮辱性的刑罚,实在是让人心寒,更使朝廷清流之士对皇上此举多有质疑。”
当日在江南,皇上目睹凌云彻与如懿之间的种种情形后,一时怒火攻心,理智全失,才会下达那般严苛且近乎昏聩的旨意,
然而,待心绪稍稍平复,命慎刑司详加勘查时,却惊觉其中存在诸多疑点。凌云彻即便在重刑折磨之下,依然咬紧牙关,坚称自己绝无半分不轨之心与逾矩之行。
再加上当日在江南,他也担心此等残暴之举若是不小心被那些个文人雅士知晓,引得他们不满。
权衡再三,皇上终是决定网开一面,只给凌云彻安上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责令凌云彻在伤愈之后,即刻启程前往木兰围场。
但是此刻听到如懿在自己回京之后,第一时间想方设法想见自己,却是为凌云彻鸣不平,言辞间尽是对自己当初决策的质疑与指责,皇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的意思,朕处置一个小小的侍卫,还要看旁人的脸色不成?”
如懿瞪大双眼看向皇上,脸上满是倔强,“嫔妾与凌云彻清清白白,皇上为了所谓的颜面,让凌云彻受这等侮辱之刑,实在是有失圣明之君所为。”
皇上听到如懿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怒喝道:“如懿,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朕乃天子!”
说罢,皇上猛地一挥袖,将身旁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如懿望着皇上盛怒的模样,却依旧挺直背脊。
一旁的容佩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本以为小主见了皇上会温柔小意的哄得皇上心情愉悦,在顺势提起凌云彻之事,没想到小主竟然完全不管不顾要为凌云彻出头。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头上冷汗直流,伺候的奴才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一直到皇上离开都不敢起身。
好在皇上虽然盛怒,但是到底还是留了几分理智,只是让如懿迁出翊坤宫主位。
日后那拉贵人便住在偏殿,依旧禁足,不准外出。
如懿依旧神色淡淡,仿佛没有什么能将她打败,她满心里想着,皇上刚刚说的凌云彻并未受宫刑,而是打发去了木兰围场,紧绷的心弦这才悄然松缓,一抹几不可察的释然在眼底微微闪过。
只要凌云彻没有受那等刑罚,禁足便禁足吧,当年在冷宫三年都过来了,现如今不会比那个时候更糟。
想到当年在冷宫之中,凌云彻救她给她吸出蛇毒的场景历历在目。
当年凌云彻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嘴吸出毒液,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如懿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不后悔,至少保住了他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