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霖哈哈一笑:“哈哈,华子也懂官员运作吗?”他挑挑眉,“咱们清阳县乃是有名的进士县,朝廷上怎么少的了帮手?”
得他提醒,陈玉华顿时想到徐周成曾经提到的周家周瀚,便是工部侍郎。
“这么说是大有把握了?”陈玉华欣喜问道。
陈柏霖再次点头:“就是需要一些时间,但那是值得的。”
“如此甚好!”陈玉华大喜,“主簿大人请的是哪家大人帮忙?咱们可不能没有表示,改天得去他家里拜访一下。”
“孺子可教也!”陈柏霖对陈玉华的反应很满意,“不过此事暂且不急,等事情定了以后,陈主簿自会提点。”
“善!”陈玉华赞了一句。
高兴之下,陈玉华在里正临走之时,取出两瓶42°的海之蓝,让他带回去品尝。
42°的蒸馏酒对陈柏霖来说,绝对是很好的享受。
陈柏霖也没有客气,看到那没有纸盒的蓝色玻璃酒瓶,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至于瓶里的酒好不好喝,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为了不让人窥视宝贝,他想脱去外衫来把酒瓶包裹起来,却被陈玉华叫住了。
陈玉华感到好笑之下,拿了一只黑色的垃圾袋,帮他把两瓶酒包起来,才让他安心回去。
送走了里正,陈玉华就准备明日去铁矿。家中暂时没有什么事了,而大阳山里的水泥工坊还需要他坐镇。
得知陈玉华明日又要离家,沈秀娣和苏叶湄都很不舍,但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只能让他带上秋香和冬香,好有人照顾他的生活。
毛琛他们八个边军这才知道自己的主家竟还有铁矿和冶炼工坊,更加觉得主人不简单了。
陈玉华临走之前,给陶梓他们八个人留下三具这两天才制作的弓弩和一些尖头合金筷子,再给他们每人配了两把钨钢厨师刀作为临时武器。
“陶梓,看得出来,你们八个人中是以毛琛为头的,而你是属于出谋划策的人。毛琛现在受伤不便,我就把家里的安全交给你。你能做到吗?”陈玉华把陶梓单独叫到跟前,一脸严肃问他。
陶梓看着陈玉华,顿有被人信任的沉沉责任感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点头,郑重承诺:“主人放心,就算我们拼了性命,也会护住夫人和小姐周全!”
“行!我会看着你们的表现!”陈玉华欣慰地微笑着。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和三辆牛车载着满满的物资向大阳山进发。
陈玉华本来是想把马车留在家里给女眷们用,但沈秀娣说反正一辆马车也不够用,家中可以再置办。
三辆牛车是陈浩岚那个运输队管事给安排的,用来运送生活物资。
陈玉华承诺给工人们的工钱大部分是发放物资的,他虽有随身超市可以提供大量物资,但却不能凭空取出来,那样会吓到人的。
车队一路平安地来到铁矿,陈二柱他们几个都跑出来迎接,看到秋香竟跟着师父来了,都很高兴,一个个的叫“秋香姐”叫得很欢实。
他们在这里的饮食虽然不差,但吃的都是大锅饭,而且掌勺的是附近村落的几个村妇,也就是一个能吃、不会吃坏肚子的水平。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们在陈玉华家吃了几个月,嘴早就已经养叼了,以前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都是人间美味,现在就算是大肥肉吃在嘴里也没滋没味。
陈玉华带着秋香来,他的伙食肯定是由秋香安排的,那他们几个也能蹭吃蹭喝了。
陈玉华一脚一个,把四个徒弟都踢开,警告道:“秋香相当于我的小妾,你们再叫她姐,我就得抽你们了。”
秋香是四香里身材最好,也是最漂亮的,自然最吸引大小伙子们喜欢。
陈玉华必须及时明确宣布自己的主权,在徒弟们的心里竖立起一道屏障,杜绝有可能出现的不好事情发生。
他的这话一说,陈二柱他们一时间就不知道该称呼秋香什么了。
不过陈明海很快就想到了工匠们都是称呼春香和冬香为姑娘,立马眼睛一亮,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秋香姑娘,今后您要是为师父做吃食,可一定要给我们留点。”
看到陈明海这个样子,陈二柱他们三人也露出惨兮兮的表情求道:“秋香姑娘,我们太想您做的吃食了,您可要可怜可怜我们啊!”
秋香被这几个家伙逗得“噗呲”笑了起来,让陈玉华看得都有些呆愣。
陈玉华已经在家里公布了陈二柱他们五人是自己徒弟的事,秋香也就没有把他们当外人,不过她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双眸一转,向陈玉华方向努努嘴:“你们求你们师父吧!”
陈玉华看到秋香向自己努嘴,就抬腿走了,懒得理会这几个小子。
他刚走进冶炼工坊,迎面就碰上了欧冶钧。
欧冶钧听说陈玉华回来了,正准备去找他汇报工作。
“老爷回来了,一路上可安好?”欧冶钧很关心地问候。
他并非纯粹的科研人员,或者说穷苦人是不可能有纯粹搞科研的,都懂得人情世故。
不过陈玉华却没有闲功夫和欧冶钧寒暄,他心里惦记着烧水泥的转窑所需的钢板冶炼出来了没有。
“转窑的钢板都铸好了吗?”
陈玉华一开口就让欧冶钧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前两天就已经好了。张炉龄他们可能都安装得差不多了。”
对于这个结果,陈玉华很满意,不过他没有马上去水泥工坊,而是又问道:“轧钢机轮锻打得如何了?”
轧钢机轮用于把烧红了的长条形钢块滚扎成不同直径的钢筋,需要大尺寸、带凹槽且高强度的钢轮,不是钢水浇铸出来就可以,还要经过锻打才行。
而这个步骤根本不是铁匠用锤子可以敲打出来的,需要使用水力锻造机。
陈玉华早早就设计好了一些冶炼锻造设备,都是采用水力作为动力,这一步倒是不难。
果然,欧冶钧汇报说:“按照主人的图纸,已经和木匠成功建造了三台锻造机,还有不同的锻锤头,目前就在锻打滚扎机轮。”
陈玉华闻言就向冶炼工坊里走:“走,我们过去看看锻造机的效率如何。”
他在前头走,而且走得很快。欧冶钧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因为锻造机采用水力作动力,所以修建在河流边上,但并不是直接采用河水的流动力来带动水车。
而是把水车的车轮建造在比河面要低一些的位置,利用水从高处往低处流时,势能转化的动能冲击水车,让水车高速转动起来。
再通过连杆,高速转动的水车便可以带动沉重的锻锤,对已经加热到可塑型的钢坯进行捶打。
两人还没有做到锻造机的地方,首先需要经过冶炼炉,也就给钢坯加热的炉子。
给钢坯加热的炉子温度需要高达1600°以上,这不仅仅采用煤炭就可以,还要使用风箱向炉内送入足够密度的氧气。
带动风箱的动力也是使用水力,大体上和锻造机差不多。
这就需要建造许多水车,可把一众木匠累得够呛,却一直都满足不了需要。
陈玉华又向前走了几步,就来到锻造机的地方。
只见一根粗大的木头前端嵌套着一个一看就是相当沉重的铸钢锤头,在水车的带动下被抬了起来,继而又很快地自由垂落下去,似携带着千钧重力,狠狠地捶击在下方的一个红彤彤的圆形钢坯上,顿时火花四溅,并有巨大的响动。
陈玉华看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
这里实在太过嘈杂,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恐怕听力会受到损害。
“欧冶钧,你明日去找二柱,领取一些耳罩,工匠们的身体健康必须要重视起来,不能都变成聋子!”他挥手叫欧冶钧靠近,然后大声吩咐他。
欧冶钧听到陈玉华的话,顿时眼眶就湿润了,趴伏在地向他磕头道:“谢老爷!”
他就是陈玉华麾下仅有的铁匠,以前也是冶炼工坊的老师傅。
他曾经的工作环境虽说没有这里这般多噪音,却也是相当恶劣,但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们工匠的身体健康,经常有人劳累过度致死,或者受伤残疾。
而在这里,无论是他这个老师傅,还是被派到他手底下帮工的人,每天吃得好,也能休息得好,身上穿戴必要的保护装备,防止身体损伤,现在主人还考虑到太过嘈杂会伤害到他们的耳朵,要给他们发放耳罩保护耳朵。
老天爷啊!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替奴仆着想的主人?
他欧冶钧难道是上辈子修了功德,才会在晚年遇到这样的好主人?
欧冶钧心里想着,很快就热泪盈眶起来。他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为主人多做几年活。
陈玉华对于奴仆下跪这一套早就免疫了,感觉到欧冶钧没跟上,立刻回头呵斥道:“跪着作甚?好好干活就行了,别给老爷整虚头巴脑的。”
陈玉华的声音很大,欧冶钧立马起身,小跑着跟上。
往前的这一段已经建造好了一个长长的冶炼炉,是为加热钢筋坯子准备的。
冶炼炉的前方就是滚扎机,水车和滚扎机的底座已经建造完成,现在就差安装滚扎机轮了。
现场查看了一下冶炼工坊的进度,陈玉华还是很满意的,说明工匠们没有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偷懒。
“不错,今天晚上给你们加餐,吃顿好的!”陈玉华满意了,心情愉快之下便要奖赏这些工匠。
考虑到陈二柱他们刚才的嘴馋的模样,陈玉华决定今晚给所有人加餐,并让秋香去给那几个掌勺的村妇提供技术支持,帮她们提高一些厨艺,让工匠们都真心实意地快乐干活。
走到这个地方,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嘈杂了,陈玉华都不用大声说话,欧冶钧也能听得清楚。
“谢老爷!”欧冶钧又要下跪,却被陈玉华挥手止住了。
他没空待在冶炼工坊和这家伙演情感剧。
从另一边的门出去,再走一百米左右,就是水泥工坊。
水泥工坊建立在河流的下游,也是需要大量使用水力动力的。
比如破碎原材料、带动转窑和粉碎水泥等,都是需要动力的。
河边有许多人正在挖水渠建造水车,转窑需要的动力比较大,单凭借一两架水车根本带不动,陈玉华便设计了八台水车联动提供动力,不但在转窑两端有水车,而且转窑的中间也有两组水车采用齿轮传动带动转窑。
这样的设计不但让转窑有足够的动力,而且还大大降低了建造转窑的技术难度,可以建造很大容积的转窑,提高了生产效率。
不过这都是陈玉华的设计,能不能管用,还需要经过实践验证。
来到水泥工坊内部的转窑之处,就看到有七八个人正在脚手架上干活,还能看到用长长的粗圆木制作的起吊杠,应该是用来起吊钢板的。
只是现在钢板的吊装应该已经完成了,那些人看起来是在拆卸起吊杠和脚手架。
有人看到陈玉华来了,顿时惊呼:“陈老爷来了!”
此人显然是附近的农夫,若是工匠,只会称呼陈玉华为“老爷”。
有了他的高呼,所有人都看向刚刚靠近的陈玉华,引起了阵阵惊呼,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
张炉龄是陈玉华任命的水泥工坊管事,他就在现场,连忙跑了过来。
他是一个三十五岁的人,身高约一米六,有些消瘦,皮肤很粗糙,似乎裹着一层粉末。
“老爷,您回来得正好。转窑的外壳已经安装完毕,请您查验一下是否可行。”
张炉龄先是给陈玉华磕了个头,行了他作为奴仆见到主人的礼仪,然后才汇报工作,比欧冶钧那家伙实在多了。
“你起来吧!”陈玉华先让张炉龄起来,才又说道,“以后不用行跪礼了,只要你认真做事便可。”
张炉龄很乖顺地起身:“谢老爷恩典!”然后跟在陈玉华身后,给他讲解转窑外壳拼装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
陈玉华听得连连点头。
他没有想到张炉龄一个烧灰匠却懂得机械构造,看得懂他画的图纸。
“你学过机械知识?”陈玉华好奇问道。
张炉龄闻言就要再跪下,却看到陈玉华没有回头,便没有下跪,而是连忙回答说:“回老爷,小的机械知识是家学,得了先父真传。先父是南岳国军器局的大工,受人陷害被抄家,全家流放。小的侥幸逃到大乾朝,不敢暴露懂机械,便去学了烧灰。”
陈玉华没有想到张炉龄竟还是隐藏的机械类工匠,这真是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