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予朝一早醒来,寝榻上只剩下她一人,问了春芝才知道陆嘉宁被叫回了含光殿,穿好衣物便想匆匆往含光殿去,被春芝硬生生拦下用完早膳。
百无聊赖翻着小人书,一个人独自看这些甚是无趣,随手扔在案几上便往含光殿去,又被春芝拦下。
直到下午含光殿那边宫人来报,许予朝才得以前往含光殿,见陆嘉宁坐在窗边手执书卷,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好奇上前抽出翻看几页。
“不过是些游记,还没四皇嫂送我的有趣。”许予朝将书卷放在矮几上,身后春芝将食盒放下。
陆嘉宁好奇打开,“明和带来什么糕点?”
视线落在甚是眼熟的小人书上,里面内容比在锦州贺夫人塞给她的避火图还要精彩,默默盖在食盖。
她私下是喜欢这些,可明面上没有明和那般豪放。
“明和怎么把这些拿来了?”
许予朝落座在她身边,倚着凭几,不怀好意轻笑,“宁姐姐用的上。”
“皇兄这几日心中定是怨我把宁姐姐抢了去,我还以为当日便会迫不及待将宁姐姐召回,谁知一连几日都没有动静,今日怕是会按耐不住。”
四皇嫂与她讲过,男女都有那方面需求,不应该觉得羞耻。
这几日据她观察,宁姐姐也喜欢小人书,看的比她还入迷。
鲜于的姑娘豪放胆大,从不避讳心中爱意,一百多年前迎来千年一遇的女帝,推女学开新政,女子亦可多夫,女官多行走于朝堂之上。
她当时听着觉得荒谬,又甚是稀奇,若靖安女子也如男子般不受拘束,世道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鲜于女帝执政不过短短四十多年,朝中不断惊起水花,女子地位大大提升,后来女帝离世,新政被男子推翻,又继续延续男权世道。
但女帝对鲜于女子留下的影响代代相传,不拘于羞耻自己需求,不拘于将女子困在家中,不拘于女子求官求学求商……
近百年来无再出一位女帝。
四皇嫂多次讲来,眼底都泛着希冀光芒,她在旁边听的多了便不觉得稀奇,还与宁姐姐探讨一番。
美人在怀,皇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宁姐姐,或许宁姐姐会主动将皇兄压下。
陆嘉宁听得明白她什么意思,将食盒推给她,“这几日都看过了,明和带回去吧。”
这些小人书若被许承言发现,估计还会厚着脸皮让她教学。
她只会纸上谈兵,图个乐趣罢了,若真要实践,怕是会变成待宰羔羊。
许予朝轻笑,随即抽出一本,“夫子常道,温故而知新,若是宁姐姐觉得无趣,等四皇嫂来时,我再讨要些不一样的。”
她偷偷凑近,“四皇嫂还说她那有许多稀奇玩意,能增添床笫乐趣——”
陆嘉宁愈发觉得许予朝不正经,赤裸裸的眼神要将她盯穿,急忙打住,“等明和寻到驸马,私下与驸马好好讨论。”
许予朝得意轻笑,“那要让宁姐姐失望了,我身上有孝信在,至少还要再等一年才能招驸马。”
“皇兄虽然有孝信在身,但行径总让人意想不到,今日皇兄特意把宁姐姐召来含光殿……”
剩下的话她没有直说,但宁姐姐一定会懂她意思。
皇兄与她说过,他与宁姐姐心意相通,宁姐姐身上的婚约皇兄会解决,干柴烈火共处一室,定会擦出些火花。
她如今只担心宁姐姐这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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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许承言刚会见完几位大臣,正埋头处理公务,王德福来报,“陛下,程将军求见。”
许承言手中笔身微顿,奏折上墨汁渲染开来,眸中翻滚凉意。
王德福伴君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低声道:“陛下公务繁忙,可要老奴去回禀?”
许承言冷声道:“罢了,请进来吧。”
程则绪来见他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为了宁儿罢了。
若非程则绪从中作乱,他与宁儿何须疏离好几个月。
程则绪从殿外走来行礼,“陛下,臣来接陆姑娘回去。”
“哦?”许承言冷眼睨他,“朕请陆姑娘来宫里陪明和几日,程将军这般急便要接走陆姑娘?”
许承言端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转着手中扳指,目光锐利如剑。
程则绪拱手,“臣受陆将军嘱托,这几日陆老夫人得了风寒,想接陆姑娘回去。”
陆贞阳确实提过陆嘉宁住在宫中不妥,但新帝决断,陆贞阳心中再有怨言也不敢直接提。
他搬出陆老夫人,只是个幌子罢了。
许承言微拧眉,看了眼身边王德福,“既然陆老夫人得了风寒,一会让太医前去陆府诊治,并告知陆老夫人,明和忧思过重,陆姑娘过些时日自会回去,让陆老夫人不必忧心。”
王德福拱手,“是。”
许承言的话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程则绪眉宇多了分森凉,也不再拐弯抹角,面上恭敬道:“臣敢问,陆姑娘何时能回陆府?”
“陆姑娘毕竟是臣未婚夫人,久住皇宫怕是不妥,若哪日传出流言蜚语,臣是不在意,但不得不为陆姑娘声誉着想。”
许承言与陆嘉宁的风言风语,自去年大殿求娶开始便声言四起,许承言是什么心思,众人皆知。
君臣之别,又压他一头。
许承言冷声道:“程将军怎么求来的圣旨,不必朕多言吧?”
“若朕当真将宁儿留在朕身边,程将军又能如何?”
程则绪垂下头,遮住眼底阴鸷,声音不喜不怒,“先皇为臣与陆姑娘赐婚,此生终为臣妻,陛下若想广纳后宫,自可从众朝臣女眷中择选。”
许承言睨他,“朕与宁儿少年情谊,心意相通,便不劳程将军挂念。”
程则绪紧随其后,“陛下,臣与陆姑娘才是心意相通,陛下莫非弄错了心意?”
阿宁醉酒还抱他,上次在马车上还摸他,种种示好行为都在表示快要接受他。
又怎么会与许承言心意相通!
颠倒黑白!
许承言微眯着眼,散发无尽寒意,“哦?”
“既然程将军这般说,那便让程将军亲眼看看,宁儿对朕的心意。”
朝羽书道:“将陆姑娘带来宣政殿。”
羽书耳边结束争论不休,顶着巨大压力离开。
许承言居高临下睨着程则绪,眉眼间透露着威仪。
“程将军可否敢与朕打个赌,若宁儿心中有朕,程将军此生都不准再拿先皇赐婚说事!”
许承言见人不应,心中轻哼,“程将军还是先退至隔间,免得挡在这里扰了宁儿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