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二位……这是在干什么呀?”
听到法瑞沙的声音,两条白豚,格里茨和挪彭,立刻装模作样地冷静下来。
果然,如同姐姐说的那样,黑鳞最是好面子,擅长冷脸应对局面,如果不能坚定自己的念头,很容易被对方糊弄过去,甚至是带偏。
“二位,解释一下吧。别让我难做,好嘛?”法瑞沙仗着自己是灰鳞,笑眯眯地说。
“……没什么,”格里茨立刻挂上礼貌的微笑,试图糊弄,“我们……只是在……研究……古代的战斗方式。”
“对对,没错。”
挪彭竟然直接支持格里茨的说法:“古老的战斗,真是神秘而又令人向往。”
法瑞沙无语地看着这两条白豚。
如果不是刚才在偷听,它一定就要被糊弄过去了。
真是的……就会欺负老实人!
“可以讨教一下吗?最近,灰鳞被教官训得有点惨。你们是黑鳞吧,也稍微发挥一下同族爱,帮帮我这个后辈吧!”
法瑞沙说着,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每天要被教官骂死了!”
“……灰鳞的生活,也那么可怜啊。”格里茨叹息道,“对这个难混的世界,绝望了!”
法瑞沙又看向挪彭。
没想到对方说:“我还有课,先走一步。 ”
一眨眼的功夫,挪彭就扎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啊,让那个家伙跑了!我——”
“不会吧,黑鳞前辈,难道您要抛弃我吗?不要啊,帮帮忙吧!灰鳞和黑鳞,可是好战友啊!”
格里茨被法瑞沙拦住了去路,犹豫再三,还是叹了口气。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种在乎别人看法的坏习惯。”格里茨小声念叨着。
面对灰鳞法瑞沙的求助,那看上去就很年幼的白豚,让黑鳞格里茨的教导之心泛滥。
——一定是被萨尔特林老师感染了“不教人就会死”的病毒,所以,才会这么看不得求教的眼神。
格里茨忍了又忍,最终,没能忍住。
“真是没办法,既然你求到我的面前了,好心的格里茨,就帮帮你吧!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在写作札记的时候,必须说,‘格里茨,那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帮助他人!’”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法瑞沙模仿着对方之前的样子,笑着糊弄道。
经过交谈,法瑞沙知道了不少关于蒙恩的事情,以及格里茨的日常烦恼。
后者全是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书背不完”、“萨尔特林老师不好糊弄”、“古代人写了太多没必要的内容”、“新作业是构思白豚未来千年的发展计划,怎么都想不出来完美的方案”……
而前者,则是一些与蒙恩的交流回忆。
格里茨一边回忆,一边说:“怎么,你也对蒙恩前辈感兴趣?那就让我来跟你详细说明吧!
“大约一百八十年,蒙恩前辈加入了贝壳宫,听说他有一个很强的青梅竹马,成为了灰鳞,你认识吗?我没怎么见过她。不过……蒙恩前辈说对方如今成了白豚的叛徒。我猜,大概是对方认为白豚应该保护人类,所以才被蒙恩前辈视为背叛。他如今的理念,有点奇怪。我还没有搞懂,他想干什么……
“别看我总是想着糊弄学业,我好歹也是贝壳宫的新星!萨尔特林老师可是因此夸奖过我呢!不过……她之后就说了一些白豚的名字,其中就有蒙恩前辈。我听了好多白豚的故事,于是……想要去了解,白豚的历史上,究竟有多少英雄人物。越是看,就越是觉得古人们真是伟大……不像如今的我们,明明还很年轻,不过四五百岁,就觉得生活无聊而乏味,不知道未来漫长的生涯,该如何安排。
“其实,我也能够接受,真是很享受一辈子在贝壳宫里做一条沉迷卷轴研究的黑鳞。但是……我也有点羡慕那些英雄人物的生活。有时候,我会幻想,世界突然就毁灭了,然后——我作为英雄闪亮登场,力挽狂澜!但果然,做不到呢。只是背书……我就无法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任务。我会觉得有些书没必要背,不是因为不重要,而是我不想去看,我觉得很没意思。我这样的白豚,恐怕没有办法守卫其他的同伴,因为……我会觉得有些白豚就是该死。人类……就更不用说了。越是研究卷轴,就越是觉得庇护人类的原因很奇怪。
“我也知道,萨尔特林老师给出的书单,就是专门记录有关于人类与白豚旧事的那些,但我一点也不想看。我一边觉得想要知道答案,一边又懒得去看那些记录着答案的资料。你知道吗,灰鳞,我……甚至想要自己编造历史。这个想法,让我有点难以面对萨尔特林老师。因为她很在乎真实的东西,认为真实才是一切的根基。我不敢跟老师说我的想法……我害怕老师讨厌我,然后,失去新星的身份。
“很可笑吧?我明明想要成为英雄,也知道英雄不能被他人的评价所影响,但就是控制不了。这样的我,别说是成为英雄,就连成为英雄的事件的记录者,都做不到。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一切都在朝着这个方向推进。我有点害怕。但能够求助的,只有那些没背完的名单目录。
“说实话,灰鳞,跟你说这些,感觉真好。像是有点得到解脱。我本以为,蒙恩前辈可以帮助我……但是,他好像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找到我,究竟是想要利用我的什么。但我也没能如同自己幻想那般,成为英雄,或者就这样不去在乎蒙恩前辈的想法,随波逐流,被对方利用。”
看到灰鳞法瑞沙复杂的眼神,黑鳞格里茨尴尬地笑了笑。
“说这些,是不是有点烦人?我有时候,也讨厌别人对我倾诉烦恼。没想到,如今……在做这种事情的白豚,竟然变成了我自己。真是没用,对吧?”
“还好吧,”法瑞沙一边思考,怎么利用这家伙靠近蒙恩,一边学着印象里,姐姐的样子,安慰说,“其实吧,白豚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想要成为卫士,有些不想成为卫士。族长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我们提供安宁的生长空间。而且,青鳞、褐鳞、灰鳞、黑鳞,四种卫士的测试,随时都可以参加。就算不想干了,也能够退出队伍。只要不把自己框死在某个幻想中的样子里,咱们白豚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
“如果你真的觉得很多事做不到,干脆就跟萨尔特林老师说清楚。我姐姐曾经也在贝壳宫上过课,她跟我说过一些……跟你的情况,类似的事情。萨尔特林老师很理解。还提供了一些其他的选择。姐姐在那之后,发现了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她去学了化形术,申请加入前往世界塔楼的队伍。她还在那里遇到了我姐夫。过上了跟过去幻想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你是黑鳞,对吧?利用古早的知识,改变如今的生活,这种事情,你们应该最擅长不过了。就算一开始做的不好,以后,也会在熟练的时候,慢慢做到符合自己需要的标准。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并不讨厌贝壳宫的生活。你很清楚自己的问题,那么,就以自己的问题为导向,去寻找解决的答案吧。虽然会很困难,但有那么多被你记住的英雄们的事迹从旁引导,你就算走偏了,也很快就会找到正确的路。要我说,能力欠缺,就去练。身体会回应你的。”
“哈哈,”格里茨笑着纠正道,“我记得,《无名白豚的传记》中,原句是——‘假如你陷入困局,别慌张,一定要冷静下来,等待头脑回应你的期望。只要你对头脑有训练,关键时刻,头脑会用知识作为回报。’”
“是吗?我只是听姐姐这么说过。”
“你姐姐是?”
“黑鳞的法弥迩。”
“法弥迩……谁啊?”
法瑞沙无奈地说:“《无名白豚的传记》的作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