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瑞沙有些疑惑:“你的分类理由是什么?蒙恩前辈,我见过了,他的日活动量一看就达不到灰鳞选拔标准好嘛!”
“什么意思?”格里茨眼睛慢慢睁大,看向面前的两条灰鳞,“难道说,灰鳞的活动量都这么大?你们每天的巡逻,沿着白豚湖绕行一周,只是去往河蚌沟的训练的热身活动吗?”
格里茨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夸张了。
但没想到,两条白豚竟然不以为意地说:“差不多吧。”
法瑞沙作为灰鳞的新人,虽然早早地离开了贝壳宫,没有遭到萨尔特林老师的背书集训的摧残,但在河蚌沟,佩耶瀑教官的残暴训练也是真正的,白豚湖底才有的,只是针对白豚灰鳞,尤其是新人的,全身心的折磨。
即便接受训练以后,确实能够增强能力,感觉很棒。
但果然……
不得不成为佩耶瀑教官训练用的沙包这种事……即使是褐鳞,也不想总是尝试。
褐鳞因为要去海洋驻守,定期才有机会换班回来。
这就导致,平时,它们逃过一劫。
但每次回来,都被佩耶瀑教官以‘看看你们有没有长进!’为由,暴揍一顿。
灰鳞躲在附近的水草丛里观看,听着那些打击声和惨叫声,真是浑身发凉。
法瑞沙摇摇头,试图忘却那些突然闪回的,佩耶瀑教官的狂笑和怒吼。
另一边,格里茨并没有在路口处离去。
即使游入那条向下的水道,就能一路直达贝壳宫。
格里茨仍旧一副“不想去贝壳宫背书”的姿态,追随在两条灰鳞身后。
“萨尔特林老师交代的任务,你都完成了?”菲尔奎明揶揄的问。
“那是当然!”格里茨愤愤不平地说,“自从上次被那个叫挪彭的家伙给糊弄了,我就决定,先完成萨尔特林老师布置的任务,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听到挪彭的名字,法瑞沙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张眼神冷酷,笑的像是鲨鱼一样狡诈的脸。
“他跟着蒙恩前辈去了海里……不要紧吧?”
格里茨想了想说:“那家伙可是很滑头的。而且,我之前找他私下聊过天。对方跟我接近蒙恩的目的差不多。都是想要看看蒙恩是个什么样子的前人而已。不过,我对蒙恩很失望,那家伙却觉得,蒙恩与他推算的没什么差别。”
“啊?”法瑞沙很明显被这话惊到了,“什么意思?我记得你是觉得蒙恩人不错,想要看看他如今是不是还很不错,才接近对方,结果觉得幻想破灭,对吧!”
“嗯,是啊。”格里茨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那……挪彭的推算……难道是说,他一开始就觉得,蒙恩前辈会在离开贝壳宫以后,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挺常见的推想。对吧,菲尔奎明?我猜,你也觉得蒙恩这个青梅竹马,总有一天,会变得和过去不一样。”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边巡逻,边查看周围环境的菲尔奎明叹了口气。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曾经有幻想过。毕竟,我家里人总是拿他作为一个好白豚,作为参考样本,逼我复刻他的言行举止。所以,我确实有一段时间,在想……也许,某一天,蒙恩突然发现,自己过去坚持的东西都是错的!到那个时候,该是多么的痛苦和崩溃。我作为青梅竹马,要不要在他崩溃的时候去说几句安慰的话。”
菲尔奎明不好意思地说,“我那个时候,也有一些黑暗的想法。比如,故意去刺激他,报复这么多年来,我不得不以对方作为‘榜样’的痛苦。不过……通过了灰鳞测试以后,我找到了自己的努力方向。从那个时候起,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跟蒙恩差不多,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一头扎进去,其他的事情,完全不想在乎。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蒙恩在我的过去生活中,其实,从来都没有主动做出什么要我向他学习的举动。每次我去找他,那家伙都会对我说:‘你很烦,能不能去做自己的事。’当时,我觉得这个家伙真讨厌。现在看来,他那个时候就明白,我被家人按着,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他有他的喜好和人生。而我,也是如此,有自己的喜好和人生。想通这一点后,我对他,就只剩下曾经一起长大,这样的怀旧感了。家人再向我说起蒙恩,我也没有那么抗拒和抵触,反而愿意帮他说些,‘你们别去打扰人家’之类的话了。真要说的话,蒙恩也算是我的一个老师。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对自我的专注。”
听到这话,法瑞沙跟着说:“……感觉有点像我姐姐!”
见菲尔奎明和格里茨看过来。
法瑞沙继续说:“我小时候,出生在姐姐后面。她已经年纪很大了,我还很小。家里人对待她的态度,跟对待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我加入贝壳宫之前,有时候,面对姐姐,也会产生出嫉妒的情绪。感觉……明明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为什么他们那么爱姐姐,却不爱我呢?就因为姐姐能力强,是很厉害的,很勇敢的黑鳞吗?
“可以说,我在贝壳宫感觉自己没有天赋,完全是对比姐姐的成绩的结果。但姐姐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对我说:‘你该去追寻你自己的未来,而不是试图复刻我的。’我当时很生气,对她吼叫,说:‘你很厉害,所以,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只是说些风凉话!’我以为姐姐会跟我争执,但她那样冷静,显得我非常差劲。
“我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不想去听姐姐说的任何一句话。她那个时候就要离开白豚湖了,我却连送行都不想去。我的内心滋生仇恨,感觉我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白豚!
“姐姐离开的那一天,我固执的没有去送行。家人骂我……他们越骂,我越不去,越觉得自己被姐姐抢走了家人全部的爱与关怀。我冲出家门,与姐姐擦肩而过。姐姐没有游来。我看到她了,一边想着,你不来找我,就是坐实了我对你的猜想!一边又为她竟然真的不来找我而感觉十分落寞,就好像讨要糖果失败的孩子,我甚至还试图说服自己,她只是姐姐,不是我的父母……父母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理解我,何况是正要去迎接未知世界的姐姐呢……”
法瑞沙对这件事的在乎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起来。
它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姐姐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但她走之前,拜托格里拉克找我聊聊。我见到那条灰鳞,才发现对方的花色跟我很像。有那一瞬间——这么说虽然有点自恋,但我真的觉得,那就是我长大以后,会成为的样子!
“格里拉克是条很好的白豚……他来找我,说明了姐姐对我的担心,以及……家人正在找我的事实。我感到委屈,有希望得到理解。我害怕格里拉克批评我,但对方说,‘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其实,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饿。但我的私心,让我想要跟那样的一条白豚,待得更久一点。就好像……只要这样,我就可以让自己靠近一点,我的未来。虽然,也许只是一场幻想的梦。只要对方离开,我就不得不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