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是你呀，好巧。”
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叶临抬起头，循声看去，正是先前在肯德基不小心吃错薯条的女生。
“你好。”叶临轻轻一笑，点头示意。
女生也微笑回应，随后落座。
空姐将一份菜单递到女生面前，笑道：“徐女士，打扰您了，今天我们南京飞成都，飞行时间约在两个半小时左右，起飞后我们有准备午餐，您看需要吃点什么？”
“午餐我就不要了，麻烦给我一份水果，谢谢。”
“好的，徐女士。”
空姐起身离开，女生看向叶临，主动伸出手，笑道：“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徐珊珊。”
“你好，叶临。”叶临也伸出手，虚握了一下。
徐珊珊犹豫片刻，看向叶临，笑道：“我还是想为刚刚的事情解释一下。”
“其实没有必要解释，也不用觉得尴尬，毕竟每个人都有分心的时候。”
叶临不置可否地一笑，继续道：“我刚刚觉得你有点眼熟，恰好在登机前刷到一个视频，是一个拥有将近二百万粉丝的生活类博主。”
“啊这……”徐珊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视频的质量很好，点赞量均在二十到三十万左右，干货很多……风景，美食，以及一些鸡汤文案，人生感悟，容易让人共情，其实每个点都能带来不少流量。”
“你也是做自媒体的吗？”
徐珊珊见叶临的分析都在点上，也不免感到有些吃惊。
叶临笑着摇摇头，回道：“不是，只是稍微了解过一些。”
当时在顾诗白家，她半开玩笑的说自己打算做自媒体，叶临回家后便去了解了一下。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徐珊珊的眼中满是好奇。
“我也是吃互联网这碗饭的，不过是负责幕后工作的，专门敲键盘的。”
“啊？你是程序员？”徐珊珊捂着嘴，惊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叶临不禁一笑，问道：“难道不像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徐珊珊一个劲的摇头。
“那你认为的程序员，该是什么样子？”
“我想想，应该是穿着格子衫，背着包，镜片很厚，甚至头发还有点稀疏，因为工作性质长时间坐着，身材还会走样……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听完徐珊珊的描述，叶临点点头，回道：“你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但在某些点上，不仅仅是程序员，大多数人在上班后，身材都会走样。”
“哪有那么多都市丽人和职场精英，都是美颜相机和剧本下的产物。”
徐珊珊不置可否地一笑，继续道：“互联网成就了太多不该成就的人了。”
“只要没有下限，剧本人设，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博取流量就行。”
叶临只是轻轻一笑，淡然道：“赚钱嘛，不寒碜。”
“毕竟能站着还把钱挣了的，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徐珊珊叹了口气，有些失落道：“尽管我靠着自媒体这一行挣到钱了，毕竟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起飞，但我总觉得这钱来的太快，太容易，不真实，算是我认知以外的钱，有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而现在做自媒体的门槛越来越低，很快就将进入到一个全民自媒体的时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临轻轻一笑，回道：“我怎么觉得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呢？或者说你可能有些不平衡？”
徐珊珊耸耸肩，笑道：“不否认，就像你自己一句一句代码敲出来，一个一个测试出来的项目却比不上别人从cSdN上搬运的。”
“某些女生扭扭屁股，露露胸就能获得上百万甚至更高的点赞量，不可能说一点想法都没有。”
叶临忽然一笑，问道：“你也是学计算机的的？”
“物联网工程，勉强能跟计算机搭上边。”
叶临喝了口咖啡，笑道：“互联网的兴起对普罗大众的生活和整个国家正面的贡献是无比巨大的，这点无可否认……而自媒体的发展，更是逐步的打破信息壁垒，让更多人接触到认知以外的的事物，从而提升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所以全员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可能是一件好事。”
“你刚刚说互联网成就很多不该成就的人，而一些该成功的人，可能恰好缺少一个渠道，或许自媒体就是这个渠道。”
“每个人都可以记录和分享生活，到最后不知道是良币驱逐劣币还是劣币驱逐良币，希望有人能做出表率吧。”
徐珊珊托着下巴，听着叶临的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她忽然开口问道：“站在一个观众的角度去看，你觉得现在自媒体的大环境怎么样？”
叶临摇摇头，沉声道：“很差，不仅仅是自媒体，整个互联网的环境都很差，大家戾气貌似都有点重。”
“某些无良自媒体的引导舆论，喜欢制造不实新闻，在短暂的几秒里讲述一个“几乎没有事实根据”的事件，配上毫无关联的视频和图片，打着醒目的标题，极具导向的文案，压抑的背景音乐，一个所谓的新闻就被制造出来，并且很多粉丝量在百万，千万的极自媒体都是这么干，其中还有断章取义和公开造谣，如果更高级一点的甚至有专门的剧本策划和群众演员，可想而知，这些所谓的创作能掀起多大波澜。”
听着叶临的话，徐珊珊不禁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道：“如今的现状是，自媒体已经泛滥，让社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平台泛滥的无营养的视频，造成思想的偏激与知识的片面，他们的视频不仅没有构思，更是会侵害到我们的价值观，捏造不实信息，扰乱网络资讯环境。
“用极端的价值观加上信息茧房，让在现实中不如意的边缘人自以为掌握了真理，用流量明星劫夺着未成年人接触真正优质艺术的机会，让他们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心甘情愿的为偶像掏钱买单。”
“黑白颠倒的网络世界给了生活中失意人群一个发泄渠道，让在现实中唯唯诺诺的他们在网上可以重拳出击。”
“还有很多年轻人真的会相信现在互联网上传播的各类逆天的价值观，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本来样貌，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各种理论、思想辩论上，对自己的实际生活能力没有一点帮助，还会产生大量副作用。”
徐珊珊直接指出了当前自媒体的乱象和危害。
叶临只是淡然一笑，回道：“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媒体的负面影响，但谁让自媒体赚钱呢？只要利益足够大，任何的负面影响都不算什么。”
“对了，你去成都干什么？”
徐珊珊见再聊下去，就要涉及到一些敏感层面了，便选择转移话题。
叶临伸了个懒腰，回道：“有一个不错的朋友，目前在成都工作，趁着国庆假期去看看他，顺便再散散心。”
“让你专门跑一趟成都，应该是女孩子吧？”
“不，男的。”
“哦~”徐珊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叶临轻咳一声，回道：“他也是南京人，只是目前在成都工作，性取向是正常的。”
“嘿嘿，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呢？也是去成都旅游吗？”
徐珊珊也没隐瞒，直接道：“去成都参加一个电影节，主办方邀请了一堆博主去现场拍摄视频，增加热度，宣传造势。”
“两百万粉丝博主的一条宣传视频，价格估计不低吧。”
“主办方给我开出的价格是三万再加上七天的住宿，就当去成都旅游，顺道再拍个视频了。”
“一个国庆假期挣三万……”
叶临挑了挑眉，即便他有心理预期，还是觉得有些吃惊。
“我们这行，即便是资深程序员，国庆节加班能拿到三万，也只有极少数的大厂能给的起这种价格。”
徐珊珊点点头，吃了一口西瓜，继续道：“受邀出席博主的名单中，有不少的头部自媒体，他们一条宣传视频的价格更是高达十万，而我的视频的价格算是比较低的。”
“可都是行业内幕啊，你直接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聊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绝大多数博主的广告报价都能查到，以此推出年收入和视频的宣传报价。”
徐珊珊轻轻一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名片，递到叶临的面前，“等会就要关机了，加个微信吗？”
叶临拿出手机，扫上徐珊珊的名片二维码，笑道：“能认识一个大博主，是我的荣幸。”
“能加上帅哥的微信，是我的荣幸。”
她刚刚在肯德基，心中只有不小心拿错薯条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后知后觉间才注意到叶临的颜值。
是她在现实里见到过少数在经历工作摧残后，还能保持颜值和相貌的人。
徐珊珊嘿嘿一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又问道：“你住哪个酒店呀？等拍摄结束，咱们可以一起逛逛成都。”
“住哪？我还真不知道，得等见到我朋友再说。”
“你今年多大？”
徐珊珊打开话匣子一般，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
叶临关掉手机，淡然一笑，“我吗？二十九了。”
“多少？二十九？”
徐珊珊看着叶临的脸，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根本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叶临点点头，笑道：“如假包换的二十九岁。”
徐珊珊不断摇头，有些哭笑不得道：“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的沧桑感，我甚至会以为你大学才刚毕业。”
“是吗？谢谢你的夸奖。”
“实话实说，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起飞后，两人仍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飞机落地，交流才算告一段落。
徐珊珊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包，笑问道：“你的朋友来接你吗？”
“嗯……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