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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躲好了,给孤看着

打板子也分轻重,对着屁股打,皮肉之伤,养养就好了。

可眼下小厮们打柳旺儿,明晃晃狠狠砸向腰脊,那里的骨头打断,就是瘫痪一辈子的命。

好狠!

柳文瑞好狠的心肠,几句言语冲突,他竟然就想要旺儿的命。

这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这样歹毒,又令人作呕。

柳长安咬牙,掩住眼里的鄙夷,“二少爷,律法有云,勋贵官员各府,不得私设公堂,私囚刑罚,奴婢的弟弟,就算有天大的罪过,也得送至官府。”

“怎能说打就打呢。”

夏国开国皇帝,是下九流出身,深知百姓疾苦,颁下法令,凡民者,无论贫贱,罪者当入公堂,皇亲国戚、勋贵官员,都不得私自审问殴打。

违者,当与庶民同罪。

粗壮家丁们举着板子迟疑不定。

执掌人命的快意被打断,柳文瑞心里的暴虐浮现,怒火高涨,他厉声喝道:“王法?”

“十两银子就能买来的贱婢,你跟我本少爷提王法?”

他急步上前,揪住柳长安的领子,用力甩出。

柳长安狼狈后退,艰难站定。

被她拦住的柳旺儿露出身子,他还趴在条凳上,清秀小脸交叠着胆怯、恐怕、茫然和……

一点点信任。

他看着柳文瑞的眼神,依然充斥着信任。

“小东西,本想养着做娈童的,谁让你摊上了刁奴姐姐?”柳文瑞暴声,抬脚把柳文瑞从凳子上踹下来,狞笑道:“今儿,本少爷就让你们知道!”

“什么叫王法?”

“本少爷就是王法。”

亲生哥哥,一口一个‘贱婢’,一口一个‘刁奴’,就算柳长安从未期待过他的亲情,心里也冷透了。

贱婢!贱婢!上辈子,她无数次从柳家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伺候过歌姬,倒过夜香的下贱东西。

这仿佛是刻在她身上的印子,挖骨削肉都抹不掉。

柳长安脸色煞白,胃里翻腾得想吐,她咬唇压住,“二少爷,不提王法,今日也是大小姐的寿辰。”

“若是见血,未免不吉利。”

“请二少爷细思。”

她语气放软。

为了救弟弟,她不怕低头。

“没什么,刁奴摔坏了我的生辰礼,二哥惩治他,也是替我出气,我不介意啊。”娇气的声音响起。

柳清如一袭洋红衣裳,带着侍从,大摇大摆由远而近,恶意满满的眼神投射过来。

她一脸好奇的笑道:“打吧打吧,我正好看看打板子是什么样的?”

“我还没见过呢。”

“把这贱婢拉开,给本少爷打!”柳文瑞狠狠挥扇。

粗壮家丁们慢吞吞去拽柳长安。

柳长安的目光陡然尖锐起来,她谨慎后退,拉着弟弟站起来,心里盘算着,闯出二门,跑到前院去。

柳清如生辰,柳国公请了同僚过来饮宴,把事情闹大,人尽皆知,柳国公自然会制止,免得有御史参他‘治家不严,私设刑囚’。

“二少爷,可别叫奴婢鱼死网破!”

“网?哈哈,少爷我是天,是盖着你的,让你永世翻不得身的天!”

柳文瑞冷声。

突地……

“天?一国公府的少爷,就是大夏的天了?”

冷冽声线传来,瞬间,二门口一片寂静。

青石路尽头,萧绰身影出现,狭长的烟灰眸子轻飘飘地扫过来。

似怒似笑。

他淡淡看着柳长安像个被逼到绝路的幼虎,挥舞着细细的爪子,妄图吓唬住豺狼,那股虚张声势的劲儿,让他觉得……

有点意思。

他的唇角,微微勾出抹弧度。

柳长安见他来了,紧绷的心弦蓦然放松,盈盈杏眼垂下,拉着柳旺儿,快步走到他身后。

“太子爷!”

“躲好了,看着!”

萧绰淡笑,旋即,烟眸扫过,睥睨冷冽。

“柳文瑞,你是王法?”

“我,我……”柳文瑞愕然,脑子一片空白,背后浸出冷汗,又惧又怕之间,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太子表哥,我,我是胡说的,您,您别往心里去!”

不学无术的纨绔,惯来欺软怕硬,哪有什么风骨?

柳长安和柳旺儿,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面对太子……

萧绰扬眉,声音淡漠,“孤身为太子,都代表不了王法,你,胆量不小。”

“太子爷!”柳文瑞五体投地地跪着,两股颤颤,几不成声,“表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随口说说,看在我娘的份儿,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爬过来,想要抱萧绰的腿。

萧绰眉眼一冷,“滚!”

“我滚我滚!”

柳文瑞如蒙天恩,连妹妹都不顾,转身狼狈跑了。

柳清如愕然,“二哥……”

萧绰目光一转,“你也滚!”

“表,表哥!”柳清如身体一颤,一句不敢多说,灰溜溜地跑了。

——

柳长安带着弟弟,跟太子回到春梨院。

姐弟俩被刘嬷嬷安顿在后罩房的小屋儿,柳旺儿挨了窝心脚,胸口一直发闷,刘嬷嬷又特意给他叫了府医,诊脉熬药。

“旺儿,药一会儿就好,喝完就没事了!”

柳长安握着弟弟的手,柔声安慰他。

柳旺儿靠着床头,表情懵懵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无声地滴落下来。

“旺儿?是疼了吗?”柳长安问他。

柳旺儿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地问,“大姐,二少爷他,他真的想要打死我吗?”

“因为我摔了生辰礼,可真的有人绊了我。”

他六岁进府给柳文瑞当书童,跟他相处的时间,比家人都长。

他一心一意把柳文瑞当成主人崇敬,当成兄长那样依靠,结果……

“旺儿,是我得罪了柳文瑞,他迁怒你,用害你来报复我,是他绊倒了你,那个镯子,我也捡回来了!”

柳长安拿出镯子,递给弟弟,“你看看这断口的茬儿,它早就碎了,根本不是你摔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柳旺儿蓦然抬头,眼眶通红。

柳长安苦笑,“他就是要害你,我说了有什么用?谁会听啊!”

柳旺儿垂头不说话了。

好半晌,他狠狠抽了口气,捂着脑袋哭出声来,“大姐,我不相信二少爷会害我,他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你真是被柳文瑞摆弄傻了,旺儿,我的傻弟弟……”

柳长安眼眶一下湿了,心疼地想劝,门突然被打开,刘嬷嬷扬声道:“柳长安,太子召见你。”

“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