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再次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冯如斯言辞恳切,值得信任,也有人依旧心存疑虑,觉得朝廷的承诺不可靠。
“冯提督,这房子得建多大啊一家几口人能住下吗”
一个妇人扯着嗓子,开始问一些更实际的问题。
“大娘放心,房屋大小会根据每户人口进行分配,保证每家都能住得舒舒服服。”
尽管还没有详细政策进行支撑,但冯如斯脑中多少也有些大致的轮廓,耐心地解释道。
“那耕地呢够不够种啊”
另一个老农担忧地问道。
“耕地也一样,会根据每户人口进行分配,保证大家都有地可种,有饭可吃。”
冯如斯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
“那要是朝廷的钱迟迟不到位怎么办”
先前那个壮汉又跳出来质疑道。
冯如斯眉头微皱,这壮汉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本着理解所有百姓难处的心思,耐着性子解释。
“这位大哥,朝廷的拨款,我会亲自督促,绝不会耽误大家的安置。”
“如果朝廷的钱迟迟不到位,我冯如斯变卖家产,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安静下来,就连那壮汉也哑口无言。
“可是,朝廷拨款下来,这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建不起来啊,我们总不能露天睡觉吧”
正在冯如斯以为这事儿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又一个百姓发难了。
冯如斯心中暗骂这小子滑头,嘴上却依然和颜悦色:“这位小哥说得对。”
“朝廷拨款需要时间,建房也需要时间。”
“不过大家放心,这段时间,朝廷会安排大家住在临时住所,一日三餐管饱,绝对不会让大家挨饿受冻。”
“临时住所那是什么地方不会是破庙吧”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冯如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正斜着眼睛看他。
这老妇人一看就是个刺头,一双老眼精得很。
冯如斯也不怠慢,“当然不是破庙!”
“朝廷会征用一些空置的民房,或者搭建一些临时帐篷,保证大家住得舒舒服服。”
“哼!”
老妇人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万一把我们骗到山沟沟里,再也不管我们死活怎么办”
冯如斯强压住怒火,说道:“大娘,您这话就不对了。”
“朝廷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们是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绝不会欺骗大家。”
“就是,朝廷怎么会骗我们呢”
一个中年汉子站出来替冯如斯解围,“冯提督都保证了,况且能说出变卖家产这种承诺的,肯定不是什么贪官,我们相信他!”
“对,我们相信冯提督!”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冯如斯一锤定音,“大家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朝廷的命令下来,我们就开始搬迁。”
百姓们渐渐散去,李长青这才走到冯如斯身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冯提督,你可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刁民给打发了。”
“李大人过奖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先稳住他们再说。”
“至于朝廷的拨款和建房,还得靠你多多费心。”
冯如斯苦笑一声,望着远去的百姓长叹一声。
“这个自然,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实话冯如斯也是在赌,目前发生的一切他都还没来得及向李承风汇报,别说安置问题,内迁的政策李承风都还是不知道的。
书信今晚送出,最迟也得十天后李承风才能收到。
那么汇报的内容必须是取得阶段性成效后,才有传播书信的价值。
他倒不担心李承风会降罪,这位皇帝极为贤明,所行之事皆为国为民,不会反对自己的方案。
他只需要计算好来回路程的时间和书信内容便可。
冯如斯这番话,可谓是破釜沉舟,显示了他十足的诚意。
他回到书房,将房门紧紧关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安抚百姓比上阵杀敌更耗费心神,那些刁民简直像蝗虫一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提起笔,快速地在奏折上写下今日的情况,遣词造句谨慎小心,将内迁之事粉饰成百姓自愿之举,又隐晦地提了提安置的困难,等着李承风拨款。
写完奏折,冯如斯又取出一张特制的信笺,笔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陛下,臣斗胆隐瞒内迁实情,实属无奈之举。”
“沿海百姓与海盗多有亲族关系,若朝廷强行动武,恐激起民变。”
“臣已许诺安置事宜,还望陛下尽快筹备钱粮,以免生变……”
信写到此处,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愿看到生灵涂炭。”
“若陛下执意开战,臣自当遵旨,拼死一战!”
写完,他将信笺仔细卷好,塞入特制的竹筒中,唤来亲信,吩咐道:“务必将此信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盛京,已是风雪漫天。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天地间一片苍茫,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盛京的冷,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仿佛连呼吸都能冻结成冰。
李承风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依旧觉得寒气逼人。
他哈出一口白气,看着白气在空中迅速消散,不禁紧了紧衣领。
“何盛!”
李承风朝着身后喊道。
何盛听见李承风呼唤,立刻翻身下马快跑几步到他面前,“末将在!”
“朕看将士们都冻得够呛,你去取些银丝炭分发下去,别冻坏了朕的精兵良将。”
何盛闻言,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陛下体恤!末将这就去办!”
他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这银丝炭数量有限,给士兵用,那陛下您....”
李承风摆了摆手,笑着开了句玩笑:“无妨,不能苦了将士们,朕可以去蹭藩王们的嘛。”
何盛领命而去,李承风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小刘子见状,立刻递上一个暖手炉。
“陛下,盛京苦寒,您可要仔细着身子,要是冻坏了,奴才可担待不起!”
李承风接过暖手炉,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他笑着说道:“朕的身体没那么娇贵,你不用这么紧张。”
“嘿嘿,那奴才也得注意着点。”
小刘子也没再多劝,一张小脸上换上正经神色,“对了,陛下,藩王们已经在帐外候着了,说是恭迎圣驾。”
“嗯,走吧,去见见他们。”
李承风将暖手炉塞进袖子里,带着小刘子、张远向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