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对着柳条道:“柳条啊,你觉不觉着秃驴现在越来越不服管了?”
柳条眼前一亮,说白了,老大能说出这话,肯定是心里对秃驴不满意了。
之前,柳条躺在炕上,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该咋把秃驴弄下去,自己上位,只是,无奈的是,这地方也是按照资历排辈的。
秃驴比自己早进来半年,就死死压在他的头上,闹的他不能翻身,这是他不想看见的。
最重要的是,这分钱,还得按照资历分,这特么的,就导致好些人,是一点力气都没出,还能分到更多的钱。
柳条对此不满很久了,只是先前人微言轻,就算是不满意,也只能憋在心里,你敢说出来?
那跟找死没啥分别。
“老大,”柳条试探道:“您的意思是……”
二狗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没啥意思,就是觉着,有些人的心大了,有点没意思。”
柳条心里美滋滋的,您要是觉着没意思,那他可就觉着有意思了。
“老大,不是柳条愿意在您跟前说秃驴哥的不是,只是,他现在资历老,就怕以后心野了, 再产生点不该有的念头。”
他一脸为了二狗好,二狗还没说啥,门被猝然推开,紧接着,一双穿的破烂的千层布鞋,精准的砸在了柳条的脸上。
“哎哟!”
柳条没防备,一下子就挨了个准的。
他被砸的头晕眼花,可听到那动静不是秃驴弄出来的,直接狠狠松了一口气。
“哼!”
红婶撂下挎篮,骂骂咧咧的,“柳条,那小子一肚子鬼心眼,秃驴再不好,那也比你先进来。这种关键时刻,不说想着一心把人弄出去,反倒是内讧起来。
怎么?排头吃少了,想让婶子帮你紧紧皮子?”
面对红婶的斥骂,柳条屁都不敢放一个,爬起来,讪讪的,“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秃驴哥现在越来越不把老大放在眼里了……”
“放不放在眼里,你个瞎了眼的,还能瞧出来咋滴?”
把挑拨离间的柳条痛骂一顿,打发他上院子里去干粗活,红婶这才对着一直都没吭声的二狗叹了一口气,“二狗啊,婶子知道你心里不爽。
可秃驴这孩子,对咱们忠心耿耿,完全没二心的。”
“就跟婶子说的一样,有没有二心,咱们也看不出来。”
知道二狗对秃驴起了嫌隙,红婶就明白,这应该是自己这一行人,做的最后一次买卖了。
“听婶子一句劝,就算是心里再多不满意,至少得让咱们平平顺顺的离开这地方。”她劝说道:“手里这么多货,甭管跟谁过不去,咱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说吧,红婶下意识扫了一眼被捆在地上的众人。
她,看见了毓芳。
红婶眼前一亮,这可是上等货。
这模样,可真水灵。
顾不上给二狗做思想工作,红婶快步走到毓芳的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哟,好标致的姑娘,许了人家没?”
毓芳眼神闪烁,掉下两行泪,哽咽着,“许了,婶子,我结婚了,都有对象了。肚子,还有个孩子。求求您老大恩大德,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放了我吧!”
听到毓芳怀孕,红婶眼底闪过了一丝可惜。
这要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这皮相,绝对卖的上价格。
不过,怀孕了,也没差,至少证明这娘们不是个不下蛋的鸡。
这年头啊,买娘们回家,目的不就是生娃跟干那档子事儿么。
笑了笑,红婶安抚道:“好姑娘,别哭啊,你哭的婶子都跟着心疼了。”
伸出手,抹掉了毓芳的眼泪,她哄道:“我们干啥的,想必你也清楚,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儿,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不过,回家却是不能了。
婶子答应你,肯定给你找个会疼女人的殷实人家。”
毓芳:“……”
净说那些没用的玩意儿。
家境不殷实的,也买不起人啊。
毓芳本来就没打算红婶能把她给放了。
说白了,能在这种吃人的行当里,做的有声有色的,这心,必须得狠。
她这么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向红婶示弱,让她别把自己放在心上。
毕竟……
毓芳哭着垂下脸。
她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没啥脑子的普通女人罢了。
红婶很喜欢毓芳的脸,又哄了几句,威逼利诱,见她害怕的止住了眼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听话,红婶保证,肯定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好……”
晚间。
秃驴打听消息回来了。
二狗正在跟红婶说撤退的事儿。
“差不多了,”红婶沉吟片刻,“咱们在这儿逗留的,已经够久了,等小六子带着人回来,咱们就撤退。”
“啥?”
二狗不大愿意,掏掏耳朵,随意的,“婶儿,您甭是年纪大了,连这点胆子都没了吧?
眼下正是赚钱的时候,就这么走了,多可惜。”
他笑眯眯的,冲着毓芳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咱要是这么轻易的走了,万一错过了像这样的尖货,可咋整?
品相好的,一个都顶一般的四五个呢。”
红婶望着二狗眼底传来的贪婪神色,心里咯噔一下,“二狗,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世上的好东西可多了去了。
咋可能全都搂咱们怀里来了,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二狗撇嘴,他可不这么认为。
他觉着,这天顶上,掉下来一块钱,那都得跟着姓陈。
“红婶!”
二狗站起身,“您啊,年纪大了,往后这都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
他抬手,拍拍红婶的肩膀,唏嘘的,“不过,您放心,我二狗这人,别的不好说,就是格外讲义气。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一套,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的。”
红婶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跟小年轻计较。
他上赶着找死,那就让他去。
自己……
看样子,折腾完这一趟,这一伙就得分崩离析了。
红婶不再吭声,琢磨着撤退之后,该拉谁入伙。
那头,秃驴一脸严肃的推门而入,“不好了,出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