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戚檀几乎是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她身旁。
她也无法去管外界之事,在这里更不能动用灵力。
所以晏琅直接吩咐下去,办的事都汇报给了元南臻。
两年,搜了大半个九州。
能够进入的遗迹秘境都进了。
剩下的两块碎片,至今下落不明。
“还有两块,恐怕难找。”戚檀蹙着眉道。
晏琅扯了扯唇,安抚道:“说不定剩下那两块在等着我出去找呢?”
戚檀闻言蹙眉,伸手点了下晏琅的额头,“你现在不是费神想这些事的时候,老老实实修养。”
“师姐~”晏琅软下声喊道。
“撒娇没用,师姐我铁石心肠。”戚檀哼哼一声。
“真的吗?”晏琅眼巴巴的望着她。
戚檀感受到如此炽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良久,差点没忍住,变了下脸后又紧绷住严肃表情。
“不行,想都别想,再这样我可不告诉你外面的事情了。”
她一看就知道晏琅打算干什么。
才不给晏琅得逞的机会。
就算她想。
但凡她敢帮着干点什么,外面的元南臻能拿净千剑鞘抽她三个月下来床。
见她这样都不松口,晏琅只能泄了气,“好吧……”
她本想着若是可以拿到这些年来众人搜寻过的地图,或许她还能找到什么漏掉的地方。
显然,这是件十分耗心神的事情。
戚檀没被说服,基本上就不可能到手。
只是晏琅当真觉得无聊啊。
重生几世,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有如此空闲的时候。
每天除了受罪就是放空自己。
想做的事情做不了。
“那师姐,三师兄那边如何了?”
“打从几年前你传音之后,他就从大师兄手中拿了几个八品阵师,之后一直没信。”
说到此事,戚檀就纳闷。
“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安生,一点动静都没有,跟死了一样。”
晏琅闻言眼眸微动。
死倒是不至于,但快累得半死是肯定的。
在意识到献祭、封印两阵分割开两个阵眼之后。
晏琅就已经盯上了这两个阵法。
封印阵法是早早就已然决定要开启的。
但献祭阵…她另有妙用。
献祭献祭,既能献祭九州灵气与气运用于维系阵法的运转。
那凭什么不能用来献祭魔族,倒还九州的灵气气运,甚至于献祭魔族,复活她们呢?
当想到这一点时,晏琅心中就已然有了计划。
这边吩咐下去,找齐九块碎片开启宸极仙殿,找到献祭阵眼,将整个阵图推演出来,之后再将其扭转。
她晏琅要做的,不仅是亲手操控魔族入世的时间。
她还要让魔族、宸极都自以为入世人族必亡,她必道心破碎那一刻,开启魔族灭亡的倒计时。
……
苍澜州那会晏琅已经在夜魇手里头试了一次复活阵法。
复活阵法布置起来倒是不难,主要便是给自己提供足够的灵力消耗,必须是醇厚的灵力,类似的便是人族金丹,灵兽内丹。
在有了这些灵力的支撑之后,便只差一步最重要的。
献祭生灵。
而血阵、加上引诱妖兽的阵法又弥补了人无法在死时为自己献祭的缺点。
现如今,打算借用现成的献祭阵,献祭的生灵是不缺了,支撑阵法的灵力,却最好是是更改阵法,变成依靠魔气运转。
魔族入世时所爆发的魔气自然是最浓郁、醇厚的。
这件事,晏琅直接交给了季白宇。
因为他和元南臻、戚檀,都是镇守镇魔阵的人。
若论找谁最能拿到醇厚的魔气用来研究阵法,又不必担忧对方知晓是研究魔阵而避之不及。
那自然是找云渺宗的人。
从元南臻手底下拿走几十个阵师的季白宇每日就负责进阵捕捉从镇魔阵中试图逃出封印的魔族,用来给阵师们试验。
在外让人闻之色变的魔族,到了季白宇手中成了工具般的存在。
用完杀了,也不给报信的机会,魔族一直不断有魔想从镇魔阵逃走,因此人没回来,就以为是成功了。
想逃出封印的魔族数量也变得多起来。
季白宇兴奋的舔舔唇,“好样的。”
一众站在阵外,唯唯诺诺的阵师:“遇到季阎王算你们倒霉。”
如此反复研究,进度倒是不快。
魔族所用的献祭复活阵法,并非魔族自己研究。
而是万年前,阵修宸极、血修空何、符修康玉,一同创造出的阵法。
因此想要从中分析,并且扭转阵法需要的,看似相同的结果,过程却截然不同,十分复杂。
因为研究不出来这时,季白宇还曾传音给元南臻,问他再要好些阵修。
元南臻当下疑惑:“我手下最好的便是这些,全都给你了,还不够?”
“他们研究得太慢了,我还以为你没把好的送来,送的一群歪瓜裂枣呢。”季白宇挠了挠头,“晏琅好不容易拜托我件事,要是等她出来我还没弄好,干脆死了算了。”
他心中着急,完全忽视了一旁的阵师。
他们听见自己被称为歪瓜裂枣,全是欲哭无泪。
在九州,他们谁不是人人尊敬的八品阵师?
可进了仙盟、进了天溯、进了云渺宗。
他们是一点傲气也在这耍不得。
就季白宇的脾气,他们敢表现出一点不服从,他就能当场把人的脑袋拧下来当板凳坐。
本想着自家少主传音了,应该会让季白宇尊重他们一些,至少……有些话不要当面说。
可没想到的是听了季白宇的话后。
对面先是沉默了下,而后若有所思:“我看看仙境里有没有能用的人,若有便给你送去,若没有便只能如此了。”
他是真的认真思考过后给出的答复。
事关晏琅,没有一件事他们是不认真用心的。
季白宇习以为常的点头,“能不能完成师妹托付的事就靠你了,大师兄~”
最后大师兄三个字,季白宇说得有些飘逸,是学着晏琅的腔调喊的。
远在天溯的元南臻闻言额角青筋跳了跳,正欲开口,传音令牌的光亮就暗了下来。
是季白宇那边主动断了传音。
“……”
两年来的头一次传音就这么断开,元南臻揉了揉眉心,拿起了桌上的仙境阵师名单。
这是很久之前就送过来的名单。
从晏琅让季白宇帮忙去抓魔族来研究这个魔气献祭复活阵法后,他就已经大致猜到了晏琅的打算。
因此,在晏琅修复剑骨的期间,他已经尽可能的为晏琅打算。
想要推演出笼罩九州的双重结合阵法,非短时间里可以完成。
而他能做的,便是为晏琅找到拥有足够能力的强大阵师从旁协助。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元南臻将已经挑选好的阵师名单放下,轻敲了敲桌面。
当即便有一名守在门口的弟子走进来。
“少主。”
“晏琅那边如何?”
“早些时候已有传音过来,明日便可彻底修复剑骨,只是不知是否会出现天劫。”弟子恭敬道。
“有无赦在,天劫不敢来。”元南臻摇头,“不过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
“是。”
弟子应声退下。
元南臻则掐了道法诀,直接启程前往仙境。
——
意料之中的来人,踏着月色穿过结界,畅通无阻地步入仙境。
巫清静立在水榭廊下,望向来人面容。
年幼时,她便称此人为心智近妖,顺应九州气运而生的人,因九州气运早已不足以温养而注定短命。
她给他指明了一条活路。
却也是一条死路。
自那之后,再见便是他死于晏琅手中,为魔时。
今生出现的变动太多,她已得知,晏琅要与天做对。
身为上天的使者,巫清理应拒绝眼前之人提出的任何要求。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
刚刚提出要借人的元南臻缓声道:“万年前,明知天意注定要人族覆灭,你仍旧率领剩余族人踏入战场。”
“万年后,你要阻止晏琅吗?”
他言辞不似往日温和,带着几分锐利。
巫清的手指微微蜷缩,“阻止,是因为我清楚代价。”
她眼底深处埋藏着痛楚。
元南臻却向前一步,“你不清楚,你不信她能做到。”
“南臻,你信吗?她失败过一次了。”巫清声音颤抖。
“不。”元南臻斩钉截铁的打断,“她没失败,现在她站在那里,便没有失败。”
“当年,您抱着必死之心率族人出征,又何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以人族度清的身份重新成为回到这里?”
他言辞恳切,字字锥心。
巫清眼底划过一抹痛苦,闭眼摇头,“那不一样,你没有二世的记忆,你不清楚到最后会是何等绝望的场面,纵是我不知如今的晏琅都在打算什么,可我知道,你们算不过天的。”
“与其垂死挣扎,不如从一开始就享受如今难得的温馨,那是我……再求不到的东西。”
曾经高高在上的巫族族长,后来保不住族人,保不住人族。
甚至为让巫族重新兴盛,亲手算计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手段变得肮脏。
巫清恨极了自己。
“您真的这么想吗?那您又为何要屡次告诉她天机不可泄露,直指幕后祸首?”
元南臻站在了巫清面前,望着她一字一句道:
“都说算不过天,可她已契约无赦,天动不得她,没有天插手其中,我信任何难局她都能破。”
“她在为我们的命与天争,同为天道的棋子,她已逆天而行,我等亦追随着她。”
“您不想看见她胜天半子吗?”
他据理力争,誓要为晏琅争得多一分的生机。
巫清猛地睁开眼,眼中情绪翻涌,似有无数过往在刹那间撕裂她的理智。
她攥紧手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然不觉疼痛。
与元南臻遥遥相望。
她突然像是泄了口气,素手一挥,一道通体如玉质温润的令牌凝聚于元南臻面前。
“拿去吧。”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元南臻,只是又添一句:“再带走一人。”
“谁?”元南臻接住令牌,紧握掌心。
“柯乏,她教了晏琅多年的阵法,也曾将宸极视作信仰,对宸极的了解,当属她最多。”
元南臻感激一拜,“多谢仙主,来日若成事,南臻再来拜谢。”
“不必,你我……再见不到了。”
说罢,巫清忽然一拂衣袖。
一股力量将元南臻送出仙殿。
随即殿内巫清骤然脸色惨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巫清,你背叛我。”
天怒之音从九州图腾之上传来。
巫清死死抓着玉龙围栏,指节发青,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她缓了许久,才哑声道:“遵循…本心…罢了……”
她艰难的,一字一顿。
终究支撑不住,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倒在地上。
怔然的目光落在九州图腾渐渐染上的血色,深沉而悲悯的双眸,滑落一滴泪。
“我、信她。”
直到身上的灵力逐渐散去,巫清咽下最后的三个字,双眸失去神采,死得悄无声息。
与此同时,仙殿之外元南臻刚刚踏出结界,就察觉到异样。
猛地回头,却看见仙殿后方现起阵阵血光。
“仙主?!”他心头一紧,意图再入仙殿。
却被一出现的仙官拦住去路。
“元少主。”
“为何拦我?殿内有事发生。”元南臻蹙眉道。
仙官微微一揖,“仙主早已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再开仙殿大门。”
不帮,她不会再看外界发生何事。
帮了,她再也看不到外界发生何事。
元南臻少见的失态过后便了然发生的一切。
在仙官面前后退三步,朝仙殿一拜。
没有再言语,在仙官的目送下他快步离开。
拿到令牌领了人回到天溯,已经是第三日。
元南臻一到天溯,便着人将带回来的阵师带去休息。
自己则是打算直接去看晏琅。
只是在他吩咐时,柯乏默默上前一步,“晏琅算我半个弟子,也带我一同去见吧。”
元南臻多看她一眼,微颔首算是同意。
修复剑骨的地方位于天溯一处极为隐秘的禁地。
穿过层层叠叠的禁制,踏入秘境的瞬间,空气骤然凝滞。
秘境之内,万道剑芒如星河倒悬。
方圆百丈,七根通天剑柱按北斗方位矗立。
每根柱身上都缠绕着活物般的金色符文,那些符文时而舒展如游龙,时而蜷缩如古纹,在虚空中留下灼目的光痕。
剑柱中央是一座通体晶莹的池子,池水并非液体,而是由亿万道细如发丝的剑气凝聚而成的银白色光流。
那些剑气相互纠缠、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清越声响。
每一次震荡,都会在池面上激起三丈高的剑芒浪花,浪尖上浮现出古老剑诀的虚影。
偶尔有朝着剑柱撞去的剑气,在触及剑柱之际被生生绞碎,化作光屑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