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装扮相来见黎熹,赵风心里也是局促紧张的。
见黎熹不仅没有嫌弃自己,还真诚地夸赞自己今天打扮得很好看,赵风脸上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在黎熹对面的空位置坐下,将包包搁在桌子上,赵风有些好奇地询问黎熹:“我明明是个男人,却打扮成这个样子,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伦不类?”
黎熹摇头,她说:“一点也不觉得。”
“你是怎样的人,取决于你的品性跟三观,与你的衣着打扮无关。”
但黎熹还是好奇地问了句:“你是恰好爱穿女装,还是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女性?”
赵风说:“我虽是男儿身,却是女儿心。”
“我小的时候个子瘦弱,又爱穿中性化的衣服,还跟班上女生玩。学校里的男孩子都骂我是娘娘腔,没少欺负。没少被他们欺负。”
“直到多年后,我有幸得到学校资助前往国外留学,遇到了一位贵人,在她的开导下,我才认识真正的自己。”
“当我坦然地接纳了真实的自己后,我开始学着化妆,穿女装,那让我感到很惬意自在。”
“跟你认识那会儿,正是我出国留学,刚认识我恩师的时候。之所以会成为cosplay迷,就是为了跟那些大佬学习化妆技术。”
黎熹:“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在性别这件事上你也不算欺诈。”
“怎么不算欺骗呢?”赵风惭愧万分,无颜面对黎熹。
他羞愧地说:“尽管我认为自己是女性,但生理上我始终是一名男性,我不该欺骗了你。”
言罢,赵风突然起身站在过道中间,朝黎熹深深地一鞠躬,真诚地道歉:“云歌,我对不起你!”
赵风这一鞠躬,立即引起另外两名女性客人的注意。
二女诧异好奇地望着他俩,眼神精彩万分。
黎熹还听见她俩在小声嘀咕:“这是小三在给正室赔罪吗?”
黎熹:“...”
黎熹面红耳赤,赶紧伸手去扶赵风,“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来跟你化解误会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快坐下。”
“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咱俩是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情敌呢。”
赵风破涕为笑,赶紧回到位置上坐下。
“云歌,你能原谅我的欺骗吗?”赵风满面诚恳,“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
黎熹深深地看了赵风一会儿,才说:“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今天的咖啡跟点心,你买单好了。”
“...不行。”黎熹突然变卦,并板着脸,一言不发,很是唬人。
赵风顿时坐直了身子,紧张不安地看着黎熹,“...那你要怎样才愿意原谅我?”
黎熹笑意吟吟:以后每次见面,都得你买单才解恨。”
赵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好!”
黎熹抿了口冰咖啡。
细细感受舌尖上残留的苦咖啡味道,她语气自然地提到:“你刚出差回来?忘了问,你现在的工作职业是...”
“我记得你在国外是学医的,你现在是在当医生吗?”
点点头,赵风说:“我在国外学的是临床外科,但我现在是一名心理医生,开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
“如今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听到赵风自谦的说法,黎熹不禁莞尔,“成年人都知道,小有名气都是谦虚的说法。你一定是一名很专业的心理医生。”
赵风也没否认,“我能有如今的成就,也多亏恩师提携。”
这是黎熹第二次听赵风提到他的恩师了,“你的恩师一定是一位很优秀的人。”
“是啊。”赵风露出追忆怀念之色,他说:“我的恩师是业界权威代表,遗憾的是她早已去世多年。”
“托她老人家的福,我才能有今天。”
黎熹说:“能被那样优秀的人相中,你自然也不差,你本身就很了不起。”
“要说了不起,其实你才是。”赵风了解黎熹的过去,不由感慨:“你能在那种家庭环境中逆境生长,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云歌。”赵风端起咖啡杯跟黎熹的杯子轻轻地碰了碰,他祝福黎熹:“祝贺你成功摆脱那个畸形的家庭,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能重获自由无忧无虑地做回你自己。”
黎熹:“同样的祝福,我也送给你。”
两人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啧。”
黎熹盯着黑乎乎的冰咖啡液体,不由吐槽:“喝咖啡没意思,下回咱俩去喝酒。”
赵风顺口问了句:“你酒量怎么样?”
黎熹回答的有些底气不足,“还不错···”
赵风一眼就看出来黎熹是在逞强,他忍着笑说:“我酒量很不错,你肯定喝不过我···”
黎熹反唇相讥:“酒量厉害很了不起?我记得你怕狗来着,下次咱俩见面,我搞条狗带过去,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赵风摸摸鼻子,“你不够意思。”
这一聊,两人终于找到了以前在网上互相拌嘴的熟悉感。
他俩越聊越投入,直到天快黑了,顾淮舟的一通电话打过来,黎熹才发现都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盯着黎熹手机屏幕上备注为‘顾教授’的来电信息,赵风露出了玩味打趣的笑意,“顾教授,这就是住你家楼上的那个医学教授?”
黎熹曾将菲雅视作灵魂契合的挚友,许多生活中的趣事儿,她都会跟菲雅分享。
所以赵风知道这些事不稀奇。
“是他。”黎熹赶紧抓起手机,起身说:“失陪下,我先接个电话。”
黎熹走到卫生间那边接电话。
顾淮舟在电话里问:“你那边聚会还没结束?应医生的父母给他寄了两只帝王蟹,问你要不要去他家吃晚饭。”
黎熹可喜欢吃帝王蟹了,她斩钉截铁道:“去。”
“那好,我让褚英直接送你去应医生家,我会晚点到。”
“行。”
顾淮舟没有别的,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见黎熹拿着手机回来,赵风知趣地说:“顾教授催你回家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精美的女士腕表,惊呼道:“都快六点了,云歌,跟你聊天时间过得真快。”
还没尽兴呢,就过了两三个小时。
“既然你家顾教授都打电话在催你了,我就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赵风拿起桌上的手拎包,起身说:“今天就散了吧,再次我约你喝酒吃美食。”
“我记得你喜欢吃帝王蟹是不是?我知道一家口碑不错的海鲜店,下次我带你去试试。”
“···好。”
一起离开点心屋,站在店门口,看着赵风坐上了一辆白色奔驰,黎熹这才上了车。
褚英一直在车里等候着,她拧开矿泉水递给黎熹。
黎熹接过水喝了口,指着赵风离开的方向,“他进店前,有什么奇怪举动没?”
“我都拍下来了。”褚英将手机递给黎熹,“他从下车到进去,一共也就一分四十秒,也没做别的,就只停下来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还检查了下假睫毛···”
“黎小姐,你这个朋友长得可真高,我看那些欧美超模也没她这个身段,那位小姐叫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漂亮的姑娘,与其便宜了其他臭男人,不如介绍给咱们旭哥。”
褚英没见过那么高,还那么漂亮的女人,可以说是见之难忘了。
她真的觉得那小姐跟褚旭很般配。
毕竟褚旭个子高,体格健硕,各方面都堪称出色。武能撂倒一片人,文也能替顾淮舟管理全部私产。
“什么小姐?”
黎熹冷笑,“脱了裤子,还不知道他跟褚旭谁更大。”
“···啊?”褚英呆滞了。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先前那美···那个人,是个男人?”
“嗯。”
褚英自闭了。
好好好,这年头,她甚至都不如一个男人风情万种了是吧?
“他叫赵风,让褚旭查一查他的详细身份。”
“好咧。”
*
黎熹比顾淮舟先抵达应家。
应呈风跟双亲观念不合,除了春节跟中秋节,他一般都不回家的。
平时,应呈风就跟应梨住在东洲市的小别墅,他家雇佣一名管家,两名居家保姆,还为应梨配了一名专业的育儿保姆,也就是上次在医院照顾应梨住院的王姐。
黎熹弯腰下车,就看到王姐牵着球球,刚遛完狗,正从外面回家。
王姐对黎熹记忆很深,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黎小姐,你来了。”
“应先生打电话回来说你跟顾先生会来家里吃晚饭,狸狸高兴坏了,早早就将作业写完了,这会儿正在后山练高尔夫。”
“等练完高尔夫就回来了。”
应梨有心肌炎,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高尔夫是她一直在坚持做的户外运动。
王姐看了看时间,又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回了。”
“你先跟我进屋去等吧。”
“有劳了。”
黎熹弯腰将车厢内的玩偶玩具跟红酒抱了下来,跟着王姐走进应家。
玩偶是她带给应梨的玩具,一大一小两个玩偶,大的是给应梨的陪睡玩偶,小的是给宠物狗球球的玩具。
至于红酒,自然是给应呈风的。
进屋后,王姐先将红酒放到了置物架最显眼的位置,接着才转身回来抱走玩偶。
见玩偶还有两个,王姐欣喜一笑,问黎熹:“这个小娃娃是给球球的吗?”
“嗯。”
“狸狸知道你给球球带了玩具,一定会很开心。”王姐欣赏着玩偶,笑眯眯地说:“应医生怕狗,他不许狸狸养球球。狸狸跟他磨了四个多月,他才准她养。”
“不过,就算狸狸成功留下了球球,应医生也接受不了球球。我记忆中,球球来应家两岁了,应医生就没有摸过它。”
“说起来,黎小姐还是第一次给球球送礼物的客人呢。”
黎熹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应医生也怕狗吗?”
印象中的应医生一直都是厉害的形象。
身为圣安医院第一圣手,他就是圣安医院的定海神针,凡是他出面做的手术,就没有失败率一说。
身为父亲,他更是应梨背后的高山,沉稳可靠。
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男子,竟然会怕狗。
“可不是嘛。”王姐说:“是人嘛,就都有害怕的东西,这也不奇怪。”
这倒也是,黎熹就很怕口哨那种尖锐的叫声。
“我先把玩偶藏到狸狸房间去,等她回来就让她去找,给她给惊喜。”
王姐是个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育儿师,她一想到应梨打完球回来,看到黎熹跟玩偶见面礼的开心样子,就很是期待。
果然,应梨打完球回到家,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黎熹,她开心得直跺脚。
应梨直接扑过去抱住黎熹,一个劲儿地撒娇。
黎熹捧着应梨脑袋,摸了摸她的小卷毛,指着楼上说:“狸狸,我给你打了礼物,去找找看?”
王姐也在一旁提醒狸狸:“在二楼哦,狸狸要找仔细点。”
闻言,应梨眼睛都亮了起来,赶紧跑上楼去找玩具。
过了四五分钟,应梨就激动地跑下楼来,她所有胳膊各夹着一只玩偶。
黎熹给应梨送的是一只六十公分的库洛米,给球球送的则是一个只有婴儿手臂长的小库洛米玩偶。
应梨再次朝黎熹飞扑过来,还搂着黎熹的脖子,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球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很兴奋,一直绕着黎熹的双腿嗷嗷叫。
应呈风跟顾淮舟一起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闹腾的一幕。
他俩同时停驻,站在门厅前无声地旁观这一幕。
须臾,应呈风问顾淮舟:“很温馨是不是?”
顾淮舟不语。
应呈风继续逗他:“你跟黎熹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女儿?”
顾淮舟唇瓣动了动,最后说:“只要她愿意生,随时都可以。”
“啧。”
应呈风颇为感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都快不记得从前那个刻薄歹毒阴晴不定,随时都能发疯的小顾董了。”
“顾董,你真是不断给我惊喜。”
他曾判定顾淮舟有情感障碍。
结果他爱上了黎熹。
在心理治疗师这个职业生涯中,应呈风就看走眼了这么一次。
“对了,我看到你跟黎熹的朋友圈了,你俩互相求婚成功了?”
“嗯。”提起求婚这事,顾淮舟眉眼都是暖意,“在我跟她求婚的同时,她也提前准备好了戒指,跟我求了婚。”
说完,顾淮舟举起左手中指上的铂金镶红宝石戒指,故意在应呈风面前摇。
“你比我早几年当爸爸,但我会比你更早成为一名丈夫。”
应呈风:“···”
“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也有吃你狗粮的时候。”
应呈风直摇头,又问顾淮舟:“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等一等。”
“等什么?”应呈风望着黎熹笑容明媚的靓丽模样,他说:“觉得黎熹太小了,舍不得抓她结婚,让她吃婚姻的苦?”
顾淮舟黑了脸,“我们的婚姻不会苦。”
见顾淮舟翻脸像翻书,应呈风闷笑不已,肩膀都在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