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里的不适感,黎熹快速而仔细地将应呈风书房内的东西都翻找了一遍。
先搜查视线内最惹眼的那些东西,诸如桌上的日历摆件,跟整齐叠放的工作日志,墙角的花瓶,甚至是窗台上的向日葵盆栽...
可黎熹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黎熹又走到应呈风的书架墙前。
应呈风的书房里有整整两面墙的书架,东侧的书架摆的全都是各类医学相关的读物。
东侧的书架上则摆着黎熹的《七日魇》,最底下还有一排他收藏的世界经典名着。
书太多了。
线索藏在书中的线索并不大。
但黎熹还是不敢大意,她仔细检查过那些书籍,试图从中找出可疑的书籍。
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一本奇怪的书籍。
那是一本黑色牛皮外壳的笔记本,它格格不入地插在东侧书架墙的最底层书架上。
而跟它摆在一起的,都是经典文学读物。
黎熹好奇地抽出它。
她翻开厚软的黑牛皮外壳,露出第一页纯白的纸张,一行字跃入眼球——
淮舟观察日记。
顾淮舟的观察日记?
顾淮舟的字迹更重,有种力透纸背的遒劲感。但这上面的字迹却更清隽飘逸,这不是顾淮舟的笔迹。
“狸狸。”
将应梨叫了过来,黎熹指着那行字问应梨:“这是你爸爸的笔迹吗?”
应梨点头。
还真是应呈风的笔迹啊。
黎熹当着应梨的面翻开下一页。
映入眼球的画面血腥诡异,令人作呕,那是一张人体解剖手稿图,而被解剖者的相貌跟顾淮舟有一些神似。
那是...
顾淮安!
黎熹啪的合上笔记本。
身边,应梨已经吓得干呕起来。
“叶管家,麻烦你将狸狸带出去。”
叶缆见狸狸干呕不断,赶紧跑进来牵着应梨去找垃圾桶。
黎熹深吸了口气,这才重新打开那本《淮舟日志》。
然后,她便看到了无数张人体骨骼解剖示意图。
图是顾淮舟画的,而被解剖的受害者正是顾淮安。
黎熹猜到了这本日志诞生的历程——
被绑架的顾淮舟,被应呈风限制了自由,他只能被迫看着应呈风杀害自己的兄长,并看着应呈风将哥哥解剖。
这还不够。
他还被应呈风叫到了手术床旁边,被迫观看了一场血腥恐怖的人体解剖学。
他不仅要看,还必须记下所有细节。
如果他不配合,那么...
作为惩罚顾淮舟不听话的代价,他的父母就会受伤。
顾淮舟为了保护父母,只能强忍着恶心跟恐惧,拿着纸笔一笔笔地记录下兄长被解剖的过程。
他以为这样做,父母就能少收点罪,就能活下去。
殊不知,那只是应呈风为了报复顾家人的恶趣味。
无力地靠着书桌,黎熹攥着那本《淮舟日志》,手指关节都有些泛青。
她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畜生!”
这本《淮舟日志》不是应呈风留给她的线索,而是用来扰乱她思路,阻止她找到顾淮舟的障碍。
将日志收起来,黎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豁然转身走出书房。
叶缆跟张姐都陪着应梨蹲在走廊的垃圾桶上呕吐。
见黎熹拿着从书房里拿走了东西,叶缆赶紧走过来拦黎熹:“黎小姐,你不能私自带走...”
“滚开!”黎熹用力推开叶缆。
她愤怒之下的全力一推,竟将叶缆推得接连倒退,最后还是被张姐扶住才停下来。
举起手里的日志,黎熹双眼潮红地警告叶缆:“这东西我一定要拿走,你想拿回去也行。”
“哪只手来拿,就把哪只手给我留下来!”
叶缆跟张姐都被黎熹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给吓到了。
这时,应梨伸手拉住叶缆的手,有气无力地朝叶缆摇了摇头,示意叶管家不要为难黎熹。
叶缆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任由黎熹离开了。
等黎熹一走,叶缆赶紧蹲下来轻拍应梨的肩膀,心疼地说:“狸狸,好好的怎么吐了,是被吓到了,还是闻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应梨跌靠在张姐的怀中,紧咬着牙齿,泪眼汪汪,却不肯解释原因。
见到应梨这反应,张姐跟叶缆对视一眼,心里都感到不安。
这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此时。
漆黑一片的密室内,顾淮舟被绑住了四肢,身体软绵无力不说,就连意识都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别乱动。”
黑暗里,传来应呈风的声音。
顾淮舟的反应变得迟钝。
过了好几秒,他才分辨出应呈风站的方向。
顾淮舟扭头盯着自己左手边的黑暗。
顾淮舟有幽闭恐惧症,恐惧黑暗,一旦处于密不透风的密室中,他的视线就会完全丧失。
他盯着深邃的黑暗,虽然看不见东西,却能听见黑暗的后面有呼吸声。
像是知道顾淮舟想问什么,应呈风抑扬顿挫地说:“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距离七个小时,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淮舟,你说这一次,黎熹小朋友还能顺利找到你吗?”
顾淮舟的答案不变:“能。”
“你的自信来自哪里?”
“是爱情?”
“还是那个叫做‘羁绊’的东西?”
顾淮舟无视应呈风的讽刺,他说:“就像你擅长设置游戏规则一样,黎熹擅长破解你的游戏。”
“你们都是游戏高手。”
“我相信这一次,黎熹也能破解你的谜底。”
闻言,应呈风倒是愉悦地轻笑起来。“你说得没错,黎熹的确很聪明,令人着迷。”
应呈风感叹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13年前的小黎熹。”
“一个刚经历丧父之痛,又被谢家人欺负的小姑娘,被丢到荒凉无人的丛林中。”
“在食物短缺,野兽频出,又精神高度疲惫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保持理智,还能解开我的谜底,从那片乱葬岗中精准地找出掩埋你的坟堆,徒手将你刨出来...”
回忆起那一幕,应呈风控制不住地勾唇笑了起来,他说:“那是我这辈子最激动的时候。”
“因为我发现了宝藏。”
听到‘宝藏’这个形容词,顾淮舟心里一颤。
一个从不曾有过的念头从顾淮舟心里诞生,“你喜欢黎熹?”
“不是喜欢。”
“是喜爱,是珍视。”应呈风从不掩饰他对黎熹的喜爱,他说:“你以前笑我是个万年单身汉,不懂情爱。”
“那是你错了。”
“很多年前,我就开始为一个女孩儿心动了。”
闻言,顾淮舟心里无比恶心,他破口大骂:“她那时候才10岁!”
“嘘。”应呈风将手指按在顾淮舟唇上,他纠正顾淮舟:“别把我对黎熹的感情想得那么肤浅。”
“这世界上的情情爱爱分许多种,所谓一见钟情是最肤浅的男欢女爱。”
“而我是一个没有男女情欲的人。”
应呈风是一名纯粹的智性恋,而黎熹就是最令他灵魂着迷的对象。
“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看着她一步步长大,是多么愉悦的一种过程。”
“可你偏偏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还得到了她全部的爱。”
顾淮舟拧眉,他说:“你病得不轻。”
“我知道我病了。”应呈风说:“从应如安找到我,将我秘密接回应家,抹杀掉陈风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病了。”
“但真正让我病重无药可医,是得知陈姐姐跟陈爷爷去世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