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意娱乐设施这个陌生词语,倒是她后面的话引得他陷入沉思,凝视女子略显遗憾的容颜,话语下意识脱口,“那朕就来当你的家人。”
当你的夫君,当你可以共伴一生白首偕老之人。再同你一直这样创造出生活里的回忆。
楚景远想要说出那样承诺的话语,可是他说不出口,时刻提醒着自己摆在何种位置,又有多少人因他而失去感受幸福的心情,回视梅竹雪暖心的笑意,竟觉得内心揪紧,她的一声谢谢,变得如此弥足珍贵成了安慰。
“那我不打扰你先去准备了,啊,既然这样不如将巴娥,楚若炎还有龙依和桃瑛他们也都叫上吧,人多热闹,我还想叫上六圣楼的伙计们,给他们也放一天假,这段时间我不在,他们也忙的筋疲力尽。”
“……也好。”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楚景远再次将自己的心思掩盖住,点头答应着,便继续低头整理奏折,“那你去准备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恩,走时我过来找你。”
兴高采烈的走出去,梅竹雪计划着去到每个人那里说明来意,结果最后却不知为何只有巴娥和楚若炎跟着一起,六圣楼那边因为胆小不敢与皇亲贵族一起,便派阳星为代表参与了梅竹雪这次的假期计划。
这是楚景远与阳星第一次正面相对,彼此视线复杂交流,见阳星只是沉默站在那里,梅竹雪适时小声提醒,“喂……阳星,行礼,行礼。”
“不必了,你店里的伙计倒是跟你很像。”那边阳星还是毫无反应,这边楚景远则早就听见她那夸张的提示,摆摆手随意道。
“嘿嘿,他好像有点紧张。”忙着替阳星解释,对方露出的呆滞表情让梅竹雪无奈,或许该说,这家伙也挺有胆量的,能在皇帝面前如此的平民除了她估计也就阳星了。
楚景远听着梅竹雪袒护的话语收紧视线,却又因为阳星处于憨厚的状态,眼神里更多的是种迷蒙的感觉。他也自是没有表现过多在意站在梅竹雪另一侧。
那边巴娥和楚若炎却清晰感受到这种关系里碰撞的火花,不禁对于梅竹雪毫无察觉的表现感到佩服。
“皇姐,她是感情傻子吗?那么明显的视线都没察觉。”无法理解这女人为何还能将这种关系保持到现在,楚若炎忽然觉得自己皇兄很可怜,对那女人再温柔也是对着木头讲话。
“呃……呵呵,梅竹雪她还真是老样子,对这方面在意的不多。”干笑一声,巴娥也因为这好姐妹的反应而感到无奈,不过怎么觉得这叫阳星的男子哪里遇见过。
然而,所有人的中心人物梅竹雪依然自我地走在良潘河边,“哎呀,现在想起那时候溺水的事情还有些后怕呢。”提食盒转交给阳星和舒睿拎着,梅竹雪两手空空甩着手臂在河堤上望着宽宽的长河,这条出了城门不远就会到达的河流便是她新的人生的开始。
视线忍不住落在楚景远的嘴上,画面应于脑海,她原本抱着必死的心情,只因他的及时出现拯救了她,又给了她心悸的回忆。
唉……小女人的羞涩心理又开始了。
这样自我检讨着,梅竹雪听到巴娥的声音,“估计你当时一定是吓到了,连自己最擅长游泳都不会了。”
“呃,呵呵,呵呵,那绝对是失忆症状。”她根本就不会游泳,这话怎么可能现在说出来,倒是失忆的事情让阳星有些在意,只见他走到她面前担忧的问道。
“你失忆了?”
“恩,就是溺水那时候。”梅竹雪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慌,好像越来越像真事,解释起来连自己都相信了,没错,骗过身边的人就要连自己也欺骗过去,谎言才能让人信服,梅竹雪一直坚定这种信念,掩饰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哎呀,别提那些无趣的事,过来我们开始用餐吧,我准备了好多下午茶哦。”
已经习惯梅竹雪偶尔出现的陌生词汇,于是众人忽略掉她口中的下午茶,只按着字面意思自我理解后,笑着点点头,而那边,跟着一起出来的小太监阮信已经在舒睿的帮忙下搭好一个简易竹台。
当炒年糕,脆皮芝麻豆腐,孜然洋葱圈,麻辣翅根,香辣黄花鱼等等一盘盘小吃菜肴摆出来时众人不觉愣住。
“喂,笨女人,你这想辣死我们吗?”楚若炎不悦的瞪着这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子,自从知道皇兄能吃出辣味之后,她好像又开始走极端,从苦味菜肴瞬间转变为辣味菜肴。如此还能让皇兄的味觉有些变化,这可真是奇迹,不,她那绝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没有啊,知道你会来,我还特意准备一些点心和凉茶,来来,楚景远,这里的菜你都可以吃,尽情吃,然后告诉我感觉。阳星你也不要拘束,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一边递给每个人一副筷子,一边无视舒睿那里投过来的冰冷视线,梅竹雪自然的说着。
楚景远则并未表现出多大反应,毕竟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已在自己预料之中,但是阳星的与这女子的互动却让他迟迟无法释怀,笑容里也掺杂了几丝隐忍的意味。
夜幕降临,良潘河上花灯彩船次第出现,隐约还能看到河上漂浮着一排排放着蜡烛的纸船,这让梅竹雪的兴致更加提升,“难道今天真是什么节日吗?”
“不过是恋人间祝福的方式,因为有传说良潘河里住着同月老关系密切的神明,所以那些善男信女们,每个阴月十五都会来这里,没听说过吗?枉你还在京都住这么多年。”
“恩,现在知道了。”平静的笑意回视楚若炎,反倒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本王不是特意给你解释的,那边那男的不是新来的,本王是说给他听的。”
“是是,宣王的好意,我替我家掌柜的谢谢你喽。”
梅竹雪这种理解的表情让楚若炎无语反驳,只红着脸哼了一声,已经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傲娇小王爷,梅竹雪偷笑着转身找寻楚景远的身影,河堤上不知何时人多了起来,而找寻的目标也不知去向,又看巴娥同楚若炎兴致勃勃的看着彩船,梅竹雪只好走到阳星身边。
“要不要也去点一盏?”
“……知道那意味什么吗?”
“不知道。”
梅竹雪回答的坦然,阳星反倒脸红起来,他不擅处理感情的问题,所以梅竹雪每次这样无防备的自然表现时,总会让他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
“……还是只陪你到下面去走走吧。”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啊,我就是那个意思。”
随意挎着阳星的手臂,未感觉到对方的僵硬,梅竹雪的注意力被另一个身影吸引过去,那站在码头旁彩船下的男子身影,灯光忽明忽暗照耀在那人脸上。
龙依,不是说不来吗?怎么自己出现在那里……
“龙依?”穿过人群紧走了几步才跟上已经转身沿着河岸离开的人,梅竹雪试探性的开口。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来者,转身继续向前走去,直到已经到达人流稀少的下流区域,在稀疏观望的人群里,龙依的背影显得落寞与孤单。
梅竹雪不觉停住脚步,刚刚是她看错了吧,那个骄傲的龙依竟然哭了?不对不对,一定是灯光晃的眼花造成的,不过没有下人跟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这么想着,梅竹雪又迈开脚步。
“阳星,你先在这里等我。”
没有理会身后男子的顾虑,梅竹雪独自跑向那还未走远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这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不怕吗?”
“怕什么?”并未驱赶身边的人,龙依低着头额前有些散乱的碎发遮挡住她的神色。
见她一点嘲笑的语气都没有,梅竹雪显得有些不习惯,试图缓解这种气氛,便又拍了拍她的肩,“你还真是喜欢男装啊,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我可能真会一直当你跟楚景远在玩断袖……”
推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龙依斜眼瞟着身旁嬉笑的女子,又将视线移到河面,她这个人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没看到自己现在心情不好吗?不想对方继续跟着自己,龙依冷声开口,“不是跟景远在一起吗,现在跟着我作何?我可不会友好对你。”
“我不介意啊,而且楚景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估计是看人多躲起来了。”
“我介意,离我远一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说着龙依推了梅竹雪一把,独自继续向前走去,远处阳星见状正欲上前却被梅竹雪瞧见,对他摆了摆手才继续追上龙依。
“哎,你别这么小气,不过是输了,我有叫楚景远给你那个簪子……”
“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要在那里装模作样假好人。”
“……龙依,你怎么这么说,我也是看你心情不好才想……”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一声怒吼,引来周围零星的几个人纷纷侧目过来,“现在跑来我这装好人,以为我就会感激你吗?别做梦了,无非是个庸俗的平民,走开。”
再好的脾气在听见对方不断贬低自己之后也会承受不住,梅竹雪赌气的皱紧眉,“是啊,我早就说过我是平民,看到平民受到比你还好的对待所以眼红了吗?”
“住口,你有什么让我眼红的,装模作样也要有个限度。”
“是你发公主脾气也该有个限度才对吧,龙依,原本我还挺看得起你的,虽然骨子里的傲慢让人觉得不舒服,可至少你还分得清道理,一个楚景远就让你变成这样吗?这样就不是庸俗?”
啪的一声,梅竹雪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疼痛感,她看着对方气愤的目光微征,听着她对自己的怒喊心里跟着震撼。
“不了解情况就少在那里自说自话,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龙依因为被说到心思,看着梅竹雪的眼神阴冷闪烁,视线自动落在梅竹雪头上的蝴蝶金簪上,握紧了双手,“像你这种人也不配拥有这个东西。”
未及提防的看着对方伸向自己的手臂,紧接着一抹光亮一闪而逝,空中划过长长的弧度,原本戴在头上的东西便被对方抢夺后抛向河中,没有任何思索的潜意识动作促使身体急迫的追过去,就在抓住的同时身体却也直直倾斜向冰冷的河水。
夜晚的寒气使得河水刺骨的感觉透过衣服直逼皮肤,只听见落水那瞬间远处阳星呼唤的声音,又是那种沉重的感觉,这一次,连阳光都消失,唯独手中簪子的触感让自己回想起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她竟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不顾生命危险。
噗通的水声充斥耳边,被指尖碰触到的感觉证明着自己还存有意识,又是转瞬鼻间有了可以呼吸的空气。
下意识的紧紧抓着拥着她走上岸的人,梅竹雪大口的喘息着。“咳咳,咳……”
“梅竹雪,还好吗?”
抬头望向低沉声音的主人,阳星一脸担忧的观察着她,他的身后,龙依惊慌失措的呆愣在原地。周围的嘈杂声此起彼伏,不知何时这边聚集了一群围观者,耳中的嗡嗡鸣响似乎变得更严重,梅竹雪试图对男子笑了笑,又因为寒气猛的打了一个大喷嚏。
“阳星,送我回六圣楼。”这种狼狈的样子实在不想让楚景远看见。
“阳星?”
见对方长时间没有回应,梅竹雪又抬起头望向对方,只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移开过,脸颊在附近船灯的照耀下略显红润,嘴型也是讶异的微张,梅竹雪一时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直到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时,彼此接触的地方,湿透的衣衫处,内衣的轮廓清晰的显露出来。
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推开对方,环着胸口背对着阳星,梅竹雪尴尬的开口,“那个,刚刚,谢谢你救了我。”糟糕,今天穿的偏偏是自己的那个现代内衣,阳星不会是以为她是奇怪的女人吧?
“恩,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背对梅竹雪,阳星也尴尬的咳嗽一声,随即好像什么都没有似的转回身。
语气听起来很平常的样子,他应该没有多想……
就在梅竹雪乱猜时,人群中巴娥跑进来上下打量她,焦急的问道,“梅竹雪,听说你又落水了?有没有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转身不见人,没想到你跑这边来,还好阳星在你身边……咦,那不是龙依……唔……”巴娥余光注意到阳星身后的人,她话刚出口就被梅竹雪捂住嘴,那边龙依反应过来,匆匆的跑开。
跟着巴娥来到现场的楚景远视线在梅竹雪和阳星身上看个来回,不易察觉的握了握拳,刚同丞相派来的人商议事情久了一些,她这边竟出了状况,救她的却不是自己这一点让楚景远迟迟没有走上前。
“嘿,又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梅竹雪一边安慰着担心的巴娥,一边看向不远处的楚景远,见他复杂的表情,潜意识就想将此事一笑带过。
“可以想象的突发状况,倒是究竟是何原因让朕比较好奇。”
发现皇帝在场,周围的百姓纷纷退出一块空地,又渐渐离开不敢造次,最后河岸边再次安静下来,夜晚的虫鸣声伴着河水声提醒着众人时间已晚。
“我看我跟阳星先回六圣楼了,弄湿的衣服要快点换下来才行。原因……明早进宫我再告诉你。”本来可以不必解释的事情,连巴娥发现龙依出现时都岔开了话题,可看着楚景远的目光,梅竹雪不知为何本能的那么回答。
“恩,也好,让巴娥送你们。”说完,楚景远看一眼阳星便转身先行离开不再看向河岸上那两人目前所处的状态。
“皇兄,你就那么放那二人回去这样好吗?”不明白兄长为何不亲自送那女人回去,楚若炎低声问着却被身后舒睿拉住眼看着低头思索的楚景远一步一步走上河堤再问不出口。
第二日,已经回到芳霄阁的梅竹雪一个人趴在桌上独自发呆,阳星从昨晚到今早对她的态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看她的眼神也没有显得怪异,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他应该看到了。
“绝对看到了……”
不会觉得我是奇怪的女人吗?穿着奇怪的内衣……
“会认为我有怪癖吧?他一定会这么认为,不过,呵呵,不会吧,他那憨憨的样子恐怕也不一定就真会那么想,也许只是以前没见过女人的内衣,突然看到感到慌张而已。”
恩,没错,昨天他不就有脸红。
“谁看到你的内衣?”
“就是阳星啊。”
“何时的事情?”
“哎呀,就是昨晚,我不是掉水里了吗,被他救上来时衣服全湿透了。内衣显出来,怕是被他看出来了。”
“哦?原来还有这事。”
“恩,就是这样。”
一直在自我安慰的梅竹雪猛然察觉自言自语不知何时变成了对话,抬起头便看见楚景远站在面前蹙眉紧紧盯着她,这种盯视不同往日,有种强烈的压迫力让她感觉畏惧而心慌。
“陪朕喝几杯。”
“恩?哦……好。”见小太监已经摆上酒壶,梅竹雪连拒绝的空隙都没有便点头答应下来,不过这是怎样的展开?为何在问完那种事情之后,直接开始喝酒了?而且还是一早上。
“早朝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面前?”接过楚景远递过来的酒杯,梅竹雪小抿一口那高度数的米酒吐了吐舌头。
瞧着她那不经意的动作,原本在楚景远心里的阴霾渐渐烟消云散,换上平日随意的面容摇摇头重新又给彼此倒上一杯,“没有,只是有件让朕在意的事,不过现在已经无碍。”
“那就好,要我去炒几道小菜吗?正好这边灶炉还没有撤。”
“不必了,就这么陪朕喝几杯就好,这里不是还有你做的鱿鱼圈。”
不是把我当陪酒女了吧?
“梅竹雪。”
“恩?”
几杯过后,梅竹雪再次败给这高度数的酒,视线有些模糊,意识恍惚,就连看着楚景远都觉得他在发光,再加上他那好听的声音,梅竹雪不自觉弯起嘴角傻笑着。
“朕想让你陪同去九莲国。”
“哦,出国?好啊,我一直都想在国外待着,要不是我爸叫我回来,说不定都开好几家连锁饭店了……习谦……我也不会跟习谦分开。”
又是这个叫习谦的名字,既然不是那酒楼的男子,那会是谁?
静静凝视面容微醺的女子,她似乎没有发觉自己正在说些什么,只自顾自的低喃,眼神里满布哀伤,眼角似有泪水挂着,楚楚可怜让他想要更加疼惜。
爱怜的起身走过去,楚景远扶起梅竹雪的身子拥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她散在背上的长发,眼神宠溺而温柔。
“朕不会和你分开,绝对不会,所以你只要待在朕的身边就好。”
朦胧中增添了一丝睡意,昨晚辗转难眠的困倦借着酒劲更加清晰,她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反手也环住对方的背,闭眼时无意识的笑起来,“楚景远,你身上的味道像脆皮鲜奶的味道。甜甜的我喜欢。”
“梅竹雪……”
如果平ri你也能说这些让我心动的话,或许也不至如此不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