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的产量会受很多因素影响,比如气候,比如土壤,还有种稻谷的人是否用心,所以每一年每个地方甚至每个人种的稻谷产量都会有差别。”叶景辰不紧不慢的说。
这是事实,所以在这个时代,人们才更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大哥懂的真多!”
“听起来好有道理!”
“哥哥好厉害!”小崽子们纷纷点头附和。
“我看书上说,大渊近些年的稻田亩产应该在一石左右,但是具体的,还需要问这里的老百姓。”叶景辰又一本正经的说。
他记得读书的时候学过,盛唐时期,稻谷的亩产就是一石左右,稻谷的产量真正得到质和量的飞跃,还是在改革开放之后。
“不如让属下去跟这里的百姓打听一下?”卫一请命。
“不,让他们自己去问。”叶景辰说。
要让他们自己亲自近距离接触一下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让他们自己亲眼见证老百姓的生活有多苦,这些小崽子们才能对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有更深的体会。
“但是我们要去哪里找人问呢?”叶静姝发出疑问。
毕竟他们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只有小孩子,总不可能问一个小孩子这种问题吧?
“继续往前走,就算看不到人,也能看到田地,有田地就会有人了。”叶景辰说。
前天看到的那一根稻穗已经成熟了,村子里看不到大人,说不定就是去田里干活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玩耍的小孩子倒是见到不少,但大人愣是一个都没遇到。
之前碰到的那些孩子,看到马车都敢凑过去看,但现在这些小孩子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却没有半点好奇,或者说他们眼中的畏惧大过了好奇,所以只敢远远的、偷偷的看。
“怎么这一路走过来,我们看到的大多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却没有几个?”走了一段路之后,叶静姝疑惑的问。
确实,他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几乎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少之又少。
“大概——干活去了吧?”叶景辰猜测道。
“那为什么这些男孩子不用干活?”叶静姝问。
“因为男孩子比较金贵。”叶景辰回答。
“你说什么?”叶静姝怒目而视。
“长姐,不是我这样认为,是这里的人普遍这么认为的,他们都觉得男孩子能够传宗接代,女孩子都是赔钱货。”叶景辰平静的说。
听到这样的理论,叶静姝气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骂道:“愚民!”
“几千年来人们根深蒂固的想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越是贫穷的人,读书越少的人,就越容易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是思想认知上的差距。
皇城里的世家勋贵有钱人家,反而会把女儿教养的很好,因为女儿若是嫁的好,对家族的贡献并不会比儿子少。
比如杨贵妃,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真实例子,要不然白居易的《长恨歌》里也不会写“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在村子里穿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头,能够看到远处金灿灿的稻田,以及在田里收割的村民。
走出村子之后,路总算开阔了一些,路上也干净了不少,那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也淡了许多,慢慢的被稻香给覆盖。
众人都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他们这一行人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不等叶景辰他们找人问询,就有人主动迎上来了。
皮肤黝黑,佝偻着背的,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老者走过来对着他们点头哈腰。
“公子小姐们一定都是山上行宫里的贵人吧?怎么会来我们枫林村这种腌臜之地?”老者小心翼翼的问。
小崽子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叶景辰。
他们也不知道叶景辰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
叶景辰本来想让他们来跟这位老者交谈,但看他们懵懂的样子,又打消了念头。
他们毕竟还太小了,对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又完全不了解,恐怕都不知道要从何交流起。
“老人家不用害怕,我们只是在山上看到这里有一处村庄,好奇来看看。”叶景辰笑着说。
老者陪着笑,“我们这破落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平白污了贵人们的眼!”
“老人家此言差矣,看稻田里沉甸甸的稻穗,今年应该是一个丰年吧?丰收的景象总是让人喜悦,今年你们应该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闻言,老者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小公子年纪看着虽小,懂的却不少,今年确实是丰年。”
“既是丰年,为何老人家的脸上不见喜悦之情?”叶景辰问。
老者自嘲一笑,“小公子说笑了,我们都是佃户,丰年不丰年的,与我们何干?都只不过是维持着生计饿不死罢了!”
佃户的意思叶景辰懂,就是没有属于自己土地的农民,只能租种地主的土地,需要向地主缴纳高额的地租。
可这里是皇城近郊,不是什么被世家勋贵掌控的偏远地区!
“你们难道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吗?”叶景辰问。
“小公子又说笑了,田地何等珍贵,岂是我们这些贱民有资格拥有的?”
“那这些都是谁的田地?”叶景辰指着大片的稻田询问。
“老汉哪里能够知道,左右不过是皇城里的贵人。”
“那我们进村之时,村口那几户高门大院,是谁的房屋?”叶景辰又问。
“那些都是负责替主家收租的老爷们的住处。”
“青砖大瓦房呢?”
“他们多少都跟收租的老爷们有点关系,可以少交一些地租。”
如此一来,一个村子里贫富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一目了然,因为他们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土地掌握在私人手里,不但老百姓生存艰难,国家的赋税也会受到影响,国库没有银钱,就无法维持国家安定。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长此以往下去,国必生乱。
大渊存在的问题远比叶景辰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但如果不是早就沉疴难愈,也不至于短短十几年就乱的彻底。
如果不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恐怕不等他成年,就会再生变故。
但他现在还太小了,还被困在皇宫之中,处于皇帝的保护之下,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得借谢长安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