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下午陈光一上班,居然在乐万家公司办公室,见到了刘昆平,陈光先是一愣,随后脱口而出,问刘昆平,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进来说……”刘昆平并未当时回答陈光的问题,而是让陈光和他,从大厅,进入到了他的办公室。而陈光一进入办公室,发现龚瑞红,也在其中。
“小龚,你说说……”刘昆平面对龚瑞红,脸色有些阴沉,“哦,我已经落实了,已经拉到了殡仪馆了……费用我也都支付了……”
“不是这个……我是说,接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办……”刘昆平直接打断了龚瑞红的自我表功,追问龚瑞红下一步的计划。
“哦,这个……”被刘昆平打断的龚瑞红,一时有些尴尬,低头掩饰了一下,但在她抬起头后,那一副风轻云淡的从容,让一旁关注的陈光自愧不如。
“我那个律师朋友说,劳务关系……赔不了多少……所以……”龚瑞红刚说到这里,却又被刘昆平打断了,“赔不了多少是多少?是不是等对方告到法庭了,你那个朋友才能确定呢?”
“陈光,你来说说……”陈光正在看刘昆平与龚瑞红在他面前表演,对于刘昆平的突然提问,他丝毫也没感觉到意外。
从一开始,陈光就知道,这件事最终会落到自己头上,肯定是要丢给他来处理的。这么多年的共事,他早就看清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之前纪委那件事,陈光已对他们的人性不抱任何幻想。
既然结局己无法更改,那就夯实每一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一定不能让自己孤军奋战,孤立无援——这是陈光,面对现状的想法和做法。
“是这样的刘总,今天,我在去了鸿雁新居现场了解情况之余,也打问了一下近期的相关或类似的事情的处理结果……”陈光并没有说处理方法,因为他很清楚,刘昆平这样的先问龚瑞红再问他,表面上是征求二人的意见,实质上,刘昆平心中应该是有了成熟的解决方案。
刘昆平之所以这么问,一来是观察一下二人的反应和应变能力与处理事情的水平,最重要的是,刘昆平会在二人先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后,以高人一等的姿势,讲出他自己的方案,在让龚瑞红与陈光黯然失色的同时,又能展示出他自己的不凡。所以,和龚瑞红一样,陈光是不会直接表达出,他的想法的。
“最近的两三个月,据我了解到的,这样的事,除了咱这件外,还出了两件几乎是情况相同的事……”陈光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陈光心里清楚的很,事情的解决,最终都是要回到赔偿一事,所以,陈光觉得,得先把赔偿金额固定了,这才是老正经的事。
“一件是发生在那个矿产的大型国企,在他们总部的一个保安,属于正式工,在岗上,心梗……赔了七十多万……”陈光看到刘昆平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另一个,也就是上个月的事……就离咱这不远的那个农贸市场,一个六十三岁的夜班保安,用当地话来说,就是一个下夜的老头……脑溢血,赔了三十五万……”
说到这里,陈光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先是递给刘昆平一支,刘昆平摆了摆手示意不抽,陈光反手就将那支烟叼在了自己嘴上,低头将烟点上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了……
“这个不能比,一个是国企的正式工……一个虽说……但人家那是商业……咱可比不了……”在陈光与刘昆平相继陷入沉默后,龚瑞红只能是对刚才陈光说的内容做出回应。
“哦?那你的律师朋友认为,这次这事得多少钱呢?”对于龚瑞红的类似于辩解的回复,陈昆平很是不爽——这都学会抢答了?!毕竟是个女人,沉不住气啊还是。
刘昆平的话,让龚瑞红不会了,这和她与刘昆平商量好的剧本不一样了。本来他俩商量的是,要让陈光去处理,并且处理的金额控制在三至五万之间,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刘昆平就脱稿演讲开了?
“那?刘总,我现在就给我那律师朋友打电话确认一下?”龚瑞红拿起了手机,做出一副随时拨打的态势,“不用了,就和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道理一样——现在是法制社会,但律师也不是万能的……都听律师的话,那啥事也办不成……谁敢拍胸脯说,办成了的事都合法,或者说,合法的事都能办成?”
刘昆平,总是会展示他别具一格的观点,而且,他每次在斩钉截铁的说他的理解与道理时,只要观众和听众里有陈光,陈光都会在心里,给他这种行为下个定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样,陈光,你照着十万去谈……”刘昆平慷慨陈词,直抒胸臆了一通后,忍着肉疼,装作大度的向陈光说道,“刘总,我怕我拿不下,而且,我也做不了这么一大笔钱的主……”陈光一听这个金额,节节抵抗式的拒绝,“要不,还是让龚总,直接带着律师去?”
“不不不,不能……这个事,不能让律师去……”刘昆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这个时候,非常时期……弄不好,律师去了,事情会变得更糟……”
刘昆平用眼神制止了,急于想插话的龚瑞红,随后,又语重心长的做起了陈光的思想工作,“刚才龚总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是不能和你提的两个单位比的……”
“微利行业,这物业,纯属是个微利行业……”刘昆平,在陈光与龚瑞红面前,特别是在陈光面前,做痛心疾首状,“要知道,咱们挣到的每一块钱,都是咱们的保洁大姐一笤帚,一笤帚扫出来的……是工程师傅一扳手一扳手的拧出来的……是保安……”
本来,刘昆平都已经被自己的话语所感动了,但是,当他惯性的说到保安时,说不下去了,现场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打破这沉默的,是龚瑞红的手机铃声,“哦,连英……方便方便,你说……”当听到电话是连英打来的,刘昆平那询问的目光转变成了要知道通话内容的示意,心领神会的龚瑞红当着刘昆平的面瞟了一眼陈光,刘昆平则是对着她点点头,于是,龚瑞红打开了她手机的免提……
“龚总,金爱军的儿子来了……”连英的话,从龚瑞红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中传来,“一来了就闹腾,问谁把他爸的尸体,从小区门口拉走的……”
“那你怎么回复的?”出现这个情况,是早就预料到的,所以龚瑞红,包括一旁共同听电话的刘昆平,甚至有意无意,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陈光,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我就是按照龚总你交待的那样和他说的……”电话那头,连英传来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也让孙子平领他们去了殡仪馆了……龚总,我这边有些吃力,顶不住了快……而且,对方对项目上产生了强烈的对立情绪……”
“这样,连英……今晚先这样……还是那话,他们要敢把尸体再拉回来,这就是明显的违法了!”这个说法,是在上次因金爱军的弟弟不让任何人动尸体,乐万家物业公司报警后,公安出警到现场后,当时没能处理后,留下的说法,所以龚瑞红当时就安排了连英,以公安的这个说法去应对……
“这个我说了的……关键是,这帮人虽说再没拉回尸体来,但是去确认了尸体的停放处后,又一个不少的,全又来项目上耗着来了……唯一发生变化的,只是以前是金爱军的兄弟做主,现在换成了金爱军的儿子……”
“这样,连英……这个情况我知道了,还是我刚才说的,告诉他们,今天先这样,有事明天再说……”龚瑞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刘昆平,而此时的刘昆平,用手指一下一下的轻敲桌面,做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
“龚总,关键是这帮人……这弄的我一天到晚啥也干不成……能不能,再让陈光陈总,来帮忙,之前,这帮人还是很认可他的……”连英听得出来,龚瑞红这是要结束通话,所以趁着通话还在继续,连忙提要求。
听到连英这样说,离电话最近的两个人——龚瑞红和刘昆平,相互对视了一下,龚瑞红的眼中满是询问,刘昆平看到了龚瑞红的眼神后,先是做了一个压电话的手势,随后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看到这些后,龚瑞红对着刘昆平点了点头,刘昆平就又摆出了那副沉思的造型……
“连英,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的……这样,先挂了,然后,十分钟……最多半小时,等我给你打电话……”
“陈总助,这个事……还是得你出马了……”龚瑞红刚一挂掉连英的电话,刘昆平就立刻结束了他刻意保持的沉思状态,换成了一脸的真挚和期盼,向着离他与龚瑞红三四米远的陈光说道……
“我出面没问题,但是,第一,我尽力而为,但结果,我不敢保证……第二,既然停尸小区门口的事情解决了,那,见面的地点,就不必再去鸿雁新居了……第三,我同样也是孤木难撑,公司得给我人员上的配合与支持……”
陈光从连英给龚瑞红打电话被免提播放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事情,被扛在自己肩上,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所以,人员支持,场地的安排,还有,不能保证的结果,那是必须要提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