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犄角院,绮罗没搜到解药,“主子,奴婢猜这小子自己提前服用了解药,才敢想着给您下毒的。”
“嗯,”沈璃点头,“还不错,不算太蠢。”
半夏抬脚就踢了沈少坤一脚,恨恨道,“姑娘还有心开玩笑,奴婢真的很想阉了他。”
紫苏在一旁笑,肩膀直抖,忍不住对沈璃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半夏刚跟古达大哥学会的新招数,一直没有机会练手,急得不行。
她现在出门就瞅着人家那啥看,看得人家都背地里说她想男人,哈哈哈哈。如今别说府里的小厮,就连街上的公狗见了她都撒丫子跑。生怕被她逮住,就变成了母狗。”
说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地上一阵嗯哼,沈少坤苏醒了,迷茫地看着她们,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们,你们想干嘛?”
他在地上半坐着,刚被打断的腿疼得他面目狰狞,没有一丝血色。
沈璃冷冷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说你是怎么想的?明明在我手里吃过那么多亏,怎么就没学会长记性呢?那天晚上的事还没让你明白吗?你还不知道我能随时要了你的命的吗?”
“算了,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蠢钝至此,还心肠恶毒,难怪你们是亲母子。绮罗……”
“奴婢在。”
“他不是提前吃解药了吗?你弄点与噬魂蛊效果一样的东西给他吃,把解药送给小赵氏,依我们前面说定的进行。”
“是,”绮罗转身出去,“最多一刻钟奴婢就能调好,主子您稍等。”
恐惧,无尽的恐惧。
沈少坤全身冰冷,恐惧像一条湿冷的蛇,顺着他的血液游走在他全身的血管里。
他想问沈璃要干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绮罗没让人等一刻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铜碗,笑嘻嘻地来到沈少坤面前蹲下,“来,吃了它。”
半夏也蹲下来准备帮忙去捏沈少坤的嘴巴,突然,她鼻子抽了抽,低头一看地上,气得啪的一巴掌扇在他头上,“我好不容易擦好的地,你敢尿下?”
沈少坤死的心都有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把噬魂蛊藏起来不打算用了,怎么还能被沈璃察觉到?
在他想明白之前,绮罗捏住他嘴巴将铜碗里的东西往里倒,他使劲挣扎,脖子往后使劲仰。半夏一看不行,伸手便摁在他那条断腿上,疼得他啊一声大叫,绮罗趁机将铜碗一抬,东西悉数不落,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他将手指伸进喉咙使劲抠,想让自己呕吐,半夏嗖的从袖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他两条腿中间一比画,“要不还是阉了你吧。”
吓得他连忙往后挪,脸色惨白。
“主子,再过一会药效就来了,奴婢自己配的方子,除了脑子永久损伤,奴婢还特意摸了几瓶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进去。奴婢只做了一份解药,多了没做。您放心,他死不了,奴婢加进去的不是剧毒药,会让他好好活着给沈照江和小赵氏添堵的。”
她们在说什么?
沈照江的眼前阵阵发晕,明明都能听懂,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脑袋越来越迟钝,根本反应不过来。
思考吗……
思考什么?
脑子里空荡荡的,眼前这几个人是谁?
自己又是谁?
……
沈璃睡醒进宫的时候,悄悄将绮丽带了进去。
解药一并带进宫里,绮丽出手,将自己易容成小赵氏认识的宫女,买通看守的人,来到小赵氏身边,将解药递给她。
按照沈璃的叮嘱那么一说,果不其然,小赵氏顿时就疯了,“沈照江让我救她?做梦去吧,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我还救她?沈照江疯了不成?”
说着话,手中纸包被她撕碎,药粉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小赵氏用力去踩,用脚碾,犹不解气,干脆端起旁边桌上的一碗水,对着地上的药粉泼了上去。药粉顿时被融化掉,随着水分渗入到地缝中,无影无踪。
小赵氏疯狂大笑,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哈哈哈哈,沈璃快死了,沈璃就要死了,没有解药,我看她还怎么活?她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会给别人喂药吗?这么厉害不也中了我儿的噬魂蛊?活该她要死了,终于可以弄死她了,真是痛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厉的笑声划破空气,震得人耳膜生疼,绮丽皱起了眉头。
门外看守的公公不耐烦地敲敲窗户,“小点声,宫里不许吵嚷。”
小赵氏连忙捂住嘴巴,兴奋令她全身颤抖,抑制不住地笑,就是要笑。
“笑够了没有?”绮丽扮演的小宫女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竟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笑够了快坐下,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因为声音的突然转变,小赵氏疑惑地多看她两眼,不禁拧了拧眉头,“你……什么好消息?”
是儿子的事情解决了?还是自己可以出宫了?还是说,沈璃真的死了?
绮丽道,“你坐下,你怕你听了站不住。”
什么样的好消息还能让人高兴得站不住?
小赵氏忍着激动,捂着心口道,“好好好,我坐下,这就坐下。”
赶紧坐到凳子上,期待地看着绮丽,“什么事快说,神神秘秘的。”
绮丽竖着手指,示意她别出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好,看守的小公公挺懂事,收了银子走到远处了。
于是绮丽背对小赵氏,手在脸上捣鼓捣鼓的,小赵氏歪着头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刚要问,绮丽的脸转了过来。
小赵氏一看,猛地瞪大了眼睛。
见鬼了,是沈璃的丫头,不是刚才那个小宫女。
啊的一声叫,一口气抽上来,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了。
绮丽连忙帮她拍背,一边拍一边念叨,“这点惊吓都差点背过气去,待会要是知道你儿子因为你的缘故把脑子毒坏了,你还不得咕咚,嘎了?”
咕咚。
小赵氏刚被拍醒,就听到绮丽的话,大惊之下瞬间全身一抽,咕咚从凳子上歪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喂,哎哎,”绮丽用脚踢踢她,“这才哪到哪?刚才不还高兴得手舞足蹈吗?啧啧,听见别人倒霉你就高兴,听见自己儿子倒霉你就这副死样子,果真你不是个好东西,”
“起来吧,装死也没有用,我来就是给你机会的,可惜你没有好好利用。你儿子中毒了,刚才给你那药是唯一的解药。主子让我给你个机会试试你。如果你不是那么恶毒,而是有善心,愿意救我主子,那解药就会用在它该用的地方,拿去救你的儿子。如果解药没有被你毁掉,也可以拿去给你儿子一用,”
“可惜啊可惜,这些如果都没有出现。你一心要置我主子于死地,为此不惜将解药毁掉,生怕给我主子留一丝活路。偏偏,那就是你儿子的解药,你想害死别人,却没想到害惨的恰恰是你的亲儿子沈少坤,”
“小赵氏,恭喜你啊,沈少坤这辈子都不会惹你生气了。他死不了,他只是变回了三岁时候的模样,再也长不大。呵呵,多可爱,以后你可有的乐趣了,恭喜恭喜啊!”
小赵氏的脑袋停止转动了,她皱起眉头,想啊想啊……
什么意思?
儿子中毒伤到脑子了?
没了解药,再也好不了吗?
这是怎么了?自己胸口怎么有些憋气,不能呼吸?
心为什么突然很痛?为什么那么想哭?想大哭,可她哭不出来。明明那股浓浓的绝望扑面而来,她该哭出来的。
可是没什么,为什么她心口都疼成这样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还是像濒死的鱼,看上去是活着,却比死了还难受?
她的儿子,她的儿子……
啊……
长长的悲泣终于穿破屋顶,嚎啕着奔向远处。
看守的小公公吓了一跳,连忙跑回来透过门缝往里看。
就见小赵氏跪坐在地上,咧着大嘴哭得眼泪鼻涕的,比鬼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