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羌王宫,以慕容族和贺兰族为首的几大族朝臣正在主殿外焦急等候着。
贺兰族长不止一次去催门口的宫人,
“劳烦再通报王上,边关急报,还需要王上尽快。”
宫人进去了又出来,殿门里头的声乐才渐渐淡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殿门打开,里面的舞姬成队而出。
除了慕容族长外,其他的朝臣不由得皱了皱眉。
宫人这才出来请几位进去。
进到殿内,一阵奢靡的香味直冲鼻尖,只让人觉得熏得慌。
而上座的多明还半躺在座椅上,手中端着美酒,半醉半醒。
见几个大臣进来,才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何事?”
贺兰族长见他眼下乌青,显然是纵欲过度,他面露不满,清了清嗓子拱手道,
“王上,边关急报,霍衍带人奇袭了我军,现下我军节节败退,恐难以抵挡。”
听闻战事,多明喝了碗宫人送来的醒酒汤,打起精神来,思考片刻,懒散问道,
“众位爱卿可有应对之法?”
几位大臣纷纷发表意见,有提议再增援的,也有提议就此停下的……
待其他人都说完,多明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族长,问道,“慕容族长意下如何?”
慕容族长顿了顿手,向前一步道,
“王上,臣认为,霍衍之所以此次攻势甚猛,就在于前线领兵之人是赫连昌。”
“他与赫连昌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满腔怨恨。”
多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臣觉得,既然大司马在前线搏杀,不如正好牵制住霍衍,我们用剩下的增援另做他处,说不定更有妙处!”
“哦?”多明来了兴致,问道,“那剩下的大军派到何处?”
慕容族长冷笑一声,吐出三个字来,
“凉州城。”
其他朝臣听了,也思考起来,纷纷附和道,
“不错不错!根据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如今霍衍在玉城,凉州城只有大成的晋王在那守着。”
“此子年轻,还未上过战场,攻下凉州城应当很是容易!”
“凉州城是大成的大本营,一旦拿下,玉城和泷城腹背受敌,更不在话下!”
这番说来,众人都觉得此计可行。
但唯有贺兰族长沉吟片刻,最终缓缓开口,
“王上,若将大军分散两处派遣,小月城的守备势必薄弱。倘若敌军突袭,我们该如何应对?”
话音刚落,慕容族长便挑眉冷笑,毫不留情地反驳:
“大成的主力军早已被我们牵制,哪来的余力还能奇袭小月城?贺兰兄未免太过谨慎了。”
贺兰族长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多明,缓缓道,
“毕竟……多塔的尸首至今未曾找到……”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丝诡异的寂静,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多明原本闲散靠在龙椅上的身子猛地坐直,随即不屑地嗤笑一声,摆了摆手,
“多塔那杂种,尸首怕是早已被流沙吞噬!孤的人在那片沙漠翻找了多少回?连鹰卫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不可能还活着。”
他语气笃定,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耐。
贺兰、慕容两族也曾派人暗中搜寻,结果同样一无所获。
再怎么想,沙漠的恶劣环境下,重伤的多塔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贺兰族长敛眉,似是默认了多明的判断,不再多言。
会议迅速敲定,大军的分配正式定下。
出宫的路上,他与慕容族长并行,走出了主殿的范围,才幽幽道,
“慕容兄这一手,恐怕是想一石二鸟吧?”
慕容族长微怔,只是笑了笑,“贺兰兄何出此言?”
贺兰族长冷笑一声,“据我所知,慕容兄可是早早和赫连昌达成了共识,要保举他回小月城的……”
慕容族长只是笑笑,反问道,“贺兰兄觉得,霍衍会放过赫连昌?”
“自然不会。”贺兰族长笃定道。
霍衍的狠厉手段他们心知肚明,何况赫连昌还是个背叛了大成的叛将。
霍衍此番出征,断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那若是再将他召回小月城,岂不是引狼入室?”慕容族长看了贺兰族长一眼,淡淡道,“赫连昌此人老奸巨猾,无论是在下,还是贺兰兄,应当都容不下他……”
贺兰族长没有说话,但目光微微一沉。
慕容族长笑意更深,语调低沉地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何不……一石二鸟?”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抬起眼,“说不定,赫连昌还能给我们带来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他与霍衍拼个两败俱伤……届时,我们岂不是能坐收渔翁之利?”
说罢,他拂袖登上马车,悠然离去。
贺兰族长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
夜色渐深,殿内的灯火摇曳,映照着四周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
大臣们刚一退下,多明便感到一股空虚感从胸腔深处涌起,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他的理智。
他的喉间发干,呼吸也愈发急促,浑身燥热难耐。
他意识到不对,可那种渴求却像燎原的烈火般不可遏制。
他急不可耐地挥手,示意守在偏殿的舞姬进来。
很快,几个衣着轻薄、身姿曼妙的女子鱼贯而入,莺莺燕燕地围上前来。
她们雪白的手臂勾住他的肩,柔若无骨的身子贴近他的怀中,唇畔吐露出暧昧轻佻的笑音。
“王上……再饮一杯吧……”
玉盏中盛满琥珀色的烈酒,一杯接一杯下肚,灼烧着他的喉咙,也麻痹着他最后的一丝清明。
他心头的疑虑逐渐被撩拨而起的情欲吞没,沉溺在美人香软的怀抱里,再无暇思考其中异样。
殿内的丝竹声再度响起,舞姬们衣袖翻飞,灯影交错间,幽暗的殿顶悄然掠过一道迅捷的身影,轻若飞鸟,不带丝毫声响。
那个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在王宫的暗道之中,绕过层层守卫,出了宫门,融入夜色,迅速消失在王城错落的屋檐之间。
他一路穿过小月城,避开巡逻的士兵,最终在景王府的围墙外轻盈落地。
不久后,几道密信从小月城悄然发出,被迅速送往几个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