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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这一场朝堂风波的始作俑者,自那日从皇宫回来后,元昭便闭府不出,静观局势变化。

元成悄然将即将临盆的宋韵词送来公主府,交由元昭照看。

宋韵词身子沉重,近来神思倦怠,元成与元昭早有默契,不让她知晓外面的动荡,让她安心静养。

她心思玲珑,自然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却也不多问。

好在几个孩子都在她身边,元宣每日陪着她说话,元祁玉时不时逗她开心,元知知更是整日缠着她撒娇,让她的思绪不至于胡乱飘远。

然宫中风云翻涌,朝堂动荡远未平息。

面对满朝文武的联名弹劾,元成强势压下,以雷霆手段斥责群臣,警告朝中不可再行无端揣测。

可事与愿违,这一强硬压制,反倒让反对者愈加不满,纷纷掀起更大的波澜。

种种流言甚嚣尘上,甚至愈演愈烈。

“都说殿下您这一闹,已彻底与淑贵妃、晋王决裂,待晋王殿下回京,势必为母出头!”

凤凰木下,元昭正在修剪着枯枝,甘棠立在一旁,一边帮忙拾起剪下的枝叶,一边低声道来外界的风言风语。

闻言,元昭手中的剪刀微微一顿,未曾作声,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甘棠顿了顿,又道,

“还有人说,晋王一回京就被太子殿下调去了西郊大营巡防,分明是故意让他远离京中,不得参议朝政……”

她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似是接下来的话过于荒唐,难以启齿。

元昭轻轻一剪,落下一段枯枝,声音平静无波,“说吧。”

甘棠抿了抿唇,终是低声道:

“外头有传言,说陛下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太子殿下当初不满大臣怂恿让公主您去和亲,所以才……”

她迟疑片刻,才继续道,

——“才亲自下的手。”

元昭挑了挑眉,神色未变,像是只是听见了一桩无关紧要的闲话,随口问道,

“还有吗?”

甘棠看着她的神情,心底莫名生出一丝胆气,索性将那些最荒唐、最刺耳的言论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们还说,太子殿下不满陛下已久,急于登基,所以才趁机让陛下昏迷,又禁足淑贵妃,牵制晋王……”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吐出了京中权贵最忌讳、也是最惊世骇俗的一句话——

“这是在……谋逆篡位。”

话音落地,天地间一片静谧,唯有寒风掠过枝桠,吹落一片黄叶,打着旋飘落在元昭的衣襟上。

甘棠心脏狂跳,不敢抬头看元昭的脸色。

可元昭却只是淡淡勾起一抹冷笑,指尖拂去落叶,轻声道,

“他们倒真是……好大的胆子。”

……

半晌,元昭又问道,“送去西郊的信,送到了吗?”

甘棠点点头,“碧云亲自去的,只不过……晋王殿下收了信,至于看没看就不知道了。”

元昭颔首,心中到底有些不大舒坦,轻呼了一口气,

“无碍,我们只能决定我们能做的那一步。”

“至于他看不看,愿不愿意相信,都取决于他自己。”

……

从京城送往西郊大营的信件如雪花般纷杳而至,堆积成山。

元恒坐在案前,视线落在那一叠信笺上,眉心微蹙,神色疲惫。

更多的信,皆是从临华殿送来的。

他随手抽出其中一封,拆开来看了一眼,便再无翻阅第二封的兴趣。

信上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他揉了揉眉心,心头泛起阵阵疲惫。

此刻,帐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殿下,京中又有信送来。”

元恒正想挥手让人将信放下,不愿再去理会这些聒噪的书信。

可来人却又补充了一句,

——“是公主府的碧云亲自送来的。”

元恒动作一顿,神色微变。

他抬起头,看向那封信笺,目光沉沉。

来人将信轻轻放在案上,随即退出帐外。

元恒盯着那封信,指腹摩挲着熟悉的字迹,却迟迟没有拆开的勇气。

皇宫中发生的事,前因后果他俱已知晓。

眼下手边这一堆信件,都是母妃控诉皇姐如何嚣张,如何欺辱她。

皇姐这时候来信,会说什么?

是向他解释?还是控诉母妃?亦或者要他站队?

他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犹豫良久,他还是缓缓拆开了信。

信纸厚重,没有冗长的文字,只简简单单四个字。

“顺心而为。”

他盯着这四个字沉默良久,蓦地轻笑出声。

指腹轻抚过那熟悉的笔迹,他正想将信折起,却突然察觉到信纸下还叠着另一张。

他皱了皱眉,将那张纸抽出,展开。

字迹歪歪扭扭,墨迹深浅不一,横平竖直皆不讲究。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元祁玉的字。

信上写着——

“老三儿,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快些回京,等你过年。”

元恒手指微微一顿。

良久,他捏着那张信纸,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

腊月二十四,风雪弥漫,京城的街巷早已挂满了大红灯笼,热闹的年节氛围扑面而来。

然而,公主府内却笼罩着一层沉重的阴霾。

产房内,宋韵词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额角滑落,锦被下的双手死死攥紧,指节发白。

她已经挣扎了足足三个时辰,可腹中的孩儿仍旧未能出生。

稳婆神情焦急,双手不停按压着宋韵词的腹部,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焦急地开口,

“殿下!太子妃娘娘怀的是双生胎,胎儿过大,产道受阻,难以下生!若再拖下去,只怕母子都要有性命之忧!”

屋外守候的几人闻言,脸色瞬间变了。

元昭的手心微微收紧,强压着心头的不安,沉声问,

“可有法子?”

稳婆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声道,

“殿下!若能请太医院的妇科圣手——陈太医,他擅长针灸助产,若能赶来,定可一试!”

元昭一听,立刻起身往外走。

她绝不能让宋韵词和孩子有事!

然而,刚踏出一步,便与端着热水急匆匆进来的甘棠撞了个正着。

她一把握住甘棠的手腕,语气急促,

“不是早就让碧云去请陈太医了吗?为何还没回来?”

甘棠心底一紧,咬了咬牙,沉声回道,

“殿下,娘娘发作得突然,碧云一发作便去了陈府,可陈太医今日轮值当值,早已入宫。”

“那人呢?宫里去请!” 元昭不假思索,正要亲自去太医院要人,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猛然抬眸,正见碧云疾步跑进院中,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身后却空无一人!

元昭心底陡然升起不祥之感,“人呢?”

碧云冲到她面前,俯身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声音因奔跑而微微颤抖——

“殿下,不好了,宫门被封了!御林军已经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