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整个鱼泉市笼罩在了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之下。
两江口的柴机路上,一家热闹非凡的火锅店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店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明月照坐在桌前,手中的筷子熟练地夹起一片片毛肚,放入滚烫的油锅中。她的眼神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嘴里不停地说着话。
毛肚在油锅里上下翻滚,仿佛在欢快地舞蹈。
“你是不知道,别说是市里,汇川那边都传疯了!据说已经有省领导做了批示,要求妥善处置。”
陈东莱夹起一片黄喉,无奈地叹息道:“我之前和他打过交道,看上去人还是不错的。而且据交通局的同志说,他的能力也很强,一个人就能撑起两三个科室的任务。”
对于洪瑞的死,他也是唏嘘不已。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好,代表课题组与行署办打交道的时候,洪瑞也没少点拨过他。
看着坐在对面,被火锅蒸腾的雾气盖住秀丽面容的女友,陈东莱暗自告诫自己,绝不能做蠢事。
总是有官场中人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肆无忌惮地开后宫,还妄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不可否认,这类人确实存在,但即便如此,也不过只能遮掩一时;一旦翻车,那就是惊天动地的仕途大爆炸。
别的不说,即便这种人能保证后宫坚不可摧,竞争对手随便举报一个“作风不良”,就能轻易卡住他的仕途。
“洪瑞好色的作风是出了名的,去年就有女人抱着他的孩子,到交通局机关大院闹过事。只不过那时候洪波还是政协主席,强行把事情压下来了。”
陈东莱说完,把黄喉放入油碟中,沾了沾金黄色的蒜泥。他的消息不算灵通,这则秘辛也是他从薛楼那里听来的。
当然,论到消息灵通,无过于面前这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了。陈东莱乖乖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等着明月照发言。
“我也是听我爸那边的消息说的。说起来,这次事件的嫌疑人,还是我们鱼泉一中的学妹。今年高三。”
陈东莱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高三吗?那今天应该是高考第一天吧?”
她挥手招来服务员,往菜单上加了两个菜。“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听说是考完后自知状态不理想,加上还怀着孕,于是情绪失控……”
陈东莱长叹了一口气。鱼泉一中长期奉行掐尖招生政策,能考上的学生都是各县的佼佼者,本应有大好未来才是。
“对了,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和你们永安沾点关系。”
?
见陈东莱面露疑色,明月照也不卖关子:“她父亲好像在永安当副县长,以前在政研室的工作。”
!
陈东莱大吃一惊,坐下的椅子似乎都有些不稳了。“沈荣文?你确定?”
这传言要是真的话,那事情牵扯的规模可就广了。要知道他可是康乐的心腹,多年的笔杆子!
此事一出,地委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势必会再蒙上一层阴影。因为不论如何,洪瑞都是江自流的秘书,二者在政治上的关系最为紧密。
“应该就是他吧?你们永安应该没有别的副县长了。”
明月照微皱着眉头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一丝笃定。她不禁心生感慨地叹息一声:真是个人渣!眼看着人家父亲不在身边,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人家还在读高中的女儿下手......简直天理难容!”
坐在对面的陈东莱听到这话后,脸上瞬间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狠狠地吞下了两片猪血,以此来缓解内心的不安。原因无他,明月照这番言语,把陈东莱自己也骂进去了。
他和明月照正是在鱼泉一中读书时相识相知的。彼时明镜高还远在七桥挂职工作,由于鱼泉一中一直以来都有着极高的升学率,便通过各种关系渠道,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进了这所远近闻名的名校就读。
可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位出身名门的千金大小姐居然就被从永安走出来的穷小子成功拿下了。
此看到陈东莱那副神色窘迫的模样,明月照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有趣的事情给逗乐了似的,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戏谑意味的优美弧度;抬起头来,用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陈东莱,“看你这样子!今天这顿饭可得由你来请,权当是对我的一点小小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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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会这么说。你们这厂里的干部可真是一点儿政治敏感性都没有!”
在柴机厂的干部宿舍里,刚刚洗完澡的陈东莱披着一条白色的浴巾,站在洗手台前,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正费力地挤压着牙膏管。
“厂区迁移这件事,厂里私下流传一下,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这种消息,想完全封锁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你们这些干部职工竟然直接就跑到经开区那边去买地,这可就太不像话了。”
陈东莱越说越来气,手中的动作也变得愈发粗暴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柴机厂那些行事毫无顾忌、肆意妄为的干部们,简直成了厂区搬迁工作顺利推进的巨大绊脚石。
他们不仅没有积极配合领导小组的规划和安排,反而自作主张地采取一些不恰当的行动,给整个搬迁进程带来了诸多麻烦和困扰。
一部分离退休的老同志坚决反对厂区迁移,甚至闹着要给地委行署联名上书;原因是他们多年积攒下来的房子和商铺都买在两江口,一旦厂子搬走、人口流动,房价势必会经受一轮暴跌。
另一部分在职的干部和职工们,倒是对搬迁厂区持相当欢迎的态度——职工宿舍的老破预制板楼,他们早就住不惯了;谁不想搞一个正经小区住着?
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为了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时机,甚至有干部众筹到城南经开区集体购地。
还不等明月照回话,床头的座机突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铃声。
这么晚打来的电话,大概率是找陈东莱的。床上穿着白色睡衣的明月照识趣地翻了个身,为他留出了空间。
“撤地办陈东莱,请问你是?”
“陈东莱同志,党斌主任让我通知你,今晚十点准时前往地委行署大院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