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归降后的千余年间,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与杰出的军事才能,将“雪鹰王”这一称号,逐步雕琢成了“战神”的象征。
雪鹰军在她的带领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天庭立下了赫赫战功。加之帝尊毫无保留的偏袒,诸神也渐渐收起了往日的嫌隙,不再因她冷傲强硬的性格而与她交恶,纷纷对她的杀伐果决称赞有加,视她为帝尊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然而,在部分身份尊贵、自视甚高的天神眼中,冰魄始终不过是一位妖族神王,即便战功卓着,也仅仅是一个能替帝尊处理棘手事务、任劳任怨的小角色罢了。
天庭诸神皆知,帝尊用人向来只看重利益。在他们看来,一旦冰魄的价值被消耗殆尽,等待她的必然是鸟尽弓藏的下场。
似乎唯有白云天,真正关心冰魄的辛劳。
一日,他匆匆赶到安北军营,神色焦急:“帝尊命殿下去乱尘山?殿下从鬼境撤军不到两日,战士们还未得到充分的休整,此刻就奔赴乱尘山,恐怕……”
彼时,狂风在山谷间呼啸肆虐,风声几乎掩盖了他的话语。冰魄听不太清他所言,只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担忧。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将行军令随手扔到他怀中:“担心的话,就一同去。”
她回以憎恶的目光,将他打回了云王宫。
以往的战场,冰魄和她的军队都有信心凯旋,但这一次不同。
同在北陆魔域,乱尘山与风凌角不同,那里的妖魔势力混杂,喜争好战,常年内战,极少团结一心,却都十分默契得不服天庭管束。
更重要的是,冰魄在沧雪族的时期,极少与乱尘山群魔打交道。
最多,就是听闻过彼此的恶名。
连天庭都知道,乱尘山有一魔头,为万尘魔剑所化;还有一魔器,器有灵识,名华鲸。
他们在天庭建立之前的上古时期就存于天地,实力深不可测。彼时的冰魄,被封印了过去三千年的魔功,仅凭一千年的神力修为,根本不敢与这两位强大的存在正面交锋。
帝尊将这道出征令交给冰魄时,天庭诸神以为,帝尊这是有意要废弃这位忠心耿耿的雪鹰王了。没有一位神明为她感到不值,反而纷纷提起她曾背弃魔族的过往,众口一词地表示,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面对帝尊的谕令,冰魄欣然接受;面对诸神的偏见,她亦坦然处之。她回到安北军营,向北皇冥序坦诚相告,表明此战虽凶多吉少,但雪鹰族定当不辱使命。冰魄并未被战前的恐惧所笼罩,反而充分利用这所剩无几的战前时间,竭尽全力为雪鹰军争取胜利的可能。
她先是向瑶池申请了大量能够恢复灵力与体力的灵药,又向帝尊为每一位战士求得护心石法器,甚至还打算向北皇借兵。
然而,北皇冥序同样爱兵如子,他满怀愧疚地回绝了这一请求:“诸神皆知,这将会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与将士们并肩作战,便是意义。为帝尊、为天庭、为北皇而战,是战神的荣誉。”这也是冰魄会对她的战士说的话。
冥序万万没想到,她会将他加入这份荣耀的源泉,有些哽咽:“此战,是只属于雪鹰族的胜利。”
冰魄向她再三鞠躬:“多谢北皇殿下。”
“安北军无法前往乱尘山支援,但愿为雪鹰军提供最先进的法器、战车......”
“不必了。”冰魄婉拒冥序好意,“安北军营同样需要这些。只有安北军无恙,雪鹰军才永无后顾之忧。”
冥序为帝尊征战八千余年,自问忠心不二。但此刻,冰魄的言行让他深刻领悟到,何为真正的赤胆忠心。
乱尘山一战,战况惨烈,雪鹰军几乎遭遇惨败。
冰魄已经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她相信,自己与雪鹰族的战士为天庭血洒乱尘山,可以改变诸神对雪鹰族的偏见,那她的民族该会过得好些。
然而命运,时常戏弄人心。
雪鹰族在乱尘山日夜鏖战的对手,正是万尘魔剑,其剑灵蛮横霸道、凶残嗜血,在乱尘山树敌无数。
魔器灵华鲸,恰好是万尘魔剑的死敌,她起初本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但雪鹰战士们苦战不退,甚至准备硬抗万尘剑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尘杀”绝技。她实在不忍心,心想借此机会帮他们一把,同时也为自己除去这一祸。雪=
华鲸伺机而动,与冰魄打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配合,成功将万尘剑灵暂时封印起来。
战后,冰魄眼含热泪,向华鲸道谢。
华鲸在乱尘山与万尘剑斗智斗勇数万年,从未有人如此真挚地向她表达过感激之情。
冰魄的诚恳与真挚深深感染了她。她心中一动,彻底放弃了暗算雪鹰军的念头,还向冰魄详细交代了乱尘山以及自身的情况。
得知对方竟是上古魔器,冰魄不禁背脊发凉,后怕不已。但她也没有辜负华鲸的信任,如实将自己的使命相告。华鲸接受了她的提议,同意天庭封锁乱尘山,自己则隐藏实力,甘愿被当作普通妖族,收入天庭,前往凡界担任天使臣。
事实上,帝尊早已知晓华鲸的身份,本应将她封入九霄琉璃塔。但念及冰魄报恩心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此事。
此次成功收服乱尘山,冰魄乃至整个雪鹰族的地位与荣光迅速攀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时间,全天庭大小神尊都对这个英勇无畏的民族赞不绝口。
就在雪鹰族如日中天之时,龙族内部却突然爆发混乱,黑龙族起兵造反。不过,这场叛乱很快便被平息。但此事在天庭掀起了轩然大波,诸神纷纷猜测,黑龙族的魔化造反,必定与魔域的沧雪族脱不了干系。
刚刚立下战功的雪鹰王冰魄,瞬间被天庭的舆论推向了风口浪尖。众人议论纷纷:“收了乱尘山又如何?谁能保证这雪鹰族不会与沧雪族暗中勾结?那可是生养了雪鹰王三千多年的地方,她真能说断就断?”
“雪鹰族不可不防……”
“黑龙族造反,必须严查雪鹰族!”
“她能收服乱尘山,那风凌角对她来说应该也不在话下啊……”
“是啊,帝尊不是一直想收服风凌角吗?为什么不让雪鹰王去?难道是不敢吗?”
“怕她临阵倒戈吧……”
此类言论甚嚣尘上,一个比一个过分,一个比一个难听。对此,帝尊却保持了长久的沉默,如今这般局势,似乎早就在他的默许之中。
*
叶生宣看着镜像中满面愁容的冰魄,心中急切,却无可奈何:“怎么会......变成这样......”
未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此局,清泷殿下应当熟悉。”
当初她受封东平王,却因为得罪了林娘,被恶意造谣。
她明明功成名就,却要承受最肮脏的污水,花无双却选择沉默。
“可师父又得罪了谁?诸神为何都这般......”叶生宣一顿,反应过来,“不是因为林娘,不是因为我得罪了林娘。是他故意的,是花无双......他作的局......”
或许就连得罪林娘,也都是他花无双安排好的。
叶生宣苦笑:“真是难为他了......”
未然欣慰道:“殿下两次尘劫,收获颇丰。”
“帝尊真的放心师父对抗沧雪族?”
未然摇头:“帝尊的御权之术,殿下只看到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