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江逾白与司慕辰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于逍遥峰的尽头。
叶逍遥仍静静地伫立在小院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江逾白先前使用过的那个精致茶盏之上。
众所周知,陌离向来都是叶逍遥心中最为引以为傲的孩子。
只可惜天妒英才,自其呱呱坠地那一刻起,体质便异常孱弱。
然而即便如此,以陌离那惊世之才,登上这灵界之巅恐怕亦非痴人说梦。
往昔的画面,不断在叶逍遥脑海中闪现。
尤其是年少时的陌离,那双明亮眼眸里闪烁着细碎而耀眼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轻柔笑意对他说道:
“父亲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我不过一缕残魂转世,能与父亲有过一世父子之缘,便是我之幸运了……”
那时的叶逍遥,尽管已然贵为灵界声名赫赫、数一数二的高阶修士。
无论是地位,还是修为都令人敬畏有加!
但面对自己亲生骨肉即将消逝的生命,却仍旧感到无能为力。
每每回想起这段过往,叶逍遥的心都会像被千万根细针轻轻刺痛一般难受不已。
此刻,他不禁又长长地叹息一声。
那声叹息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哀愁与无奈,在寂静的小院里缓缓飘散开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
叶逍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重新焕发出一丝神采。
他将视线从茶盏移开,转而望向远方的天空。
久久凝视之后,竟然突兀地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起初还略显低沉压抑,但渐渐地变得愈发爽朗豪放,回荡在整个小院上空,似乎想要将积压在心头多年的苦闷全部宣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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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离去的司慕辰一直紧紧跟着江逾白,亦步亦趋。
不多时,原本稳步前行的江逾白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下了脚步,并转头看向身旁紧挨着自己的人。
当看到眼前这人的目光犹如两道炽热的火焰,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时。
江逾白那对修长好看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轻声说道:
“怎么?堂堂灵霄剑宗的大师兄竟然如此清闲,整日里只晓得跟在我的身后?”
听闻此言,司慕辰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让人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只见司慕辰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站在面前的江逾白。
司慕辰说话的声音有些沉闷:“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听到这话,江逾白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底部不易察觉地闪过几道淡淡的笑意,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稍作停顿后,他轻启薄唇,淡淡地问道:“你究竟想的是阿墨,还是阿陌呢?”
这句话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氛围。
司慕辰抱着江逾白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有些迟钝和沙哑:“阿墨是阿墨,阿陌也是阿墨……!”
闻言,江逾白久久没有言语。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片刻之后,他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司慕辰,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何你能如此肯定?”
闻声,司慕辰摇了摇头。
而后,凝视着眼前的江逾白,珍而重之地开口道:“因为,阿陌说过,他让我不要愧疚,他说他会完完整整地再现于人世……”
这话如一阵清风,吹过江逾白平静的心湖。
似是过了许久,江逾白缓缓伸出手,将脸上的面具,缓缓地摘了下来。
司慕辰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的动作,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随着江逾白的指尖轻轻勾住面具边缘,然后缓慢地向上推动。
那张被银色面具遮掩已久的面容逐渐展现在眼前。
先是额头,接着是眉毛、眼睛……
每一寸肌肤的显露,都像是一幅神秘画卷的徐徐展开。
当最后一层遮挡物,完全褪去时。
司慕辰的双眼猛地瞪大,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被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呆呆地望着江逾白的脸,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两行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司慕辰的眼眶滑落,顺着他的脸颊迅速流淌而下。
“……你回来了。”
这话,如一阵轻风划过不远处季澜之那向来平静的心湖。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摘下面具的江逾白。
下一刻,他一个闪身,如鬼魅一般瞬间来到了江逾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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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心剑宗。
宗主李明远正站在宗门广场之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之处。
却惊讶地发现自家那个常年在外、鲜少回归宗门的儿子竟然毫无征兆地现身在了宗门之内。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轻笑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面对父亲如此这般询问,李长岚却是仿若未闻一般,根本就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只见他一脸淡漠,缓缓地开口说道:“怎么?难道我还不能回来了不成?”
李明远对于儿子这种冷淡的态度似乎早有预料,但心中难免还是感到有些诧异。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倒也不是说你不能回来,只是觉得挺稀罕的。毕竟现如今距离那秘境开启可尚有一段不短的时日呢,而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长岚毫不留情地给打断了:“这不就得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李明远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听到李长岚如此冷漠且不耐烦的话语。
原本还想着心平气和与儿子交流一番的李明远,脸色骤然一变,一股无名之火猛地从心底窜了上来!
他瞪大双眼,怒声喝道:“难道你非得要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吗?!”
李长岚听到父亲愤怒的吼声,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心头越发烦躁起来。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都对回宗门之事避之不及的根本缘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