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阎忠已经瘫倒,蔡成马上大叫一声:“快传军医!”
很快,特战队的随行军医就跑了进来。
“你赶快为阎老先生诊治。“蔡成吩咐道。
大家就这么看着军医给阎忠把脉,而此时阎忠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过了一会,军医说道:“大帅,阎老先生身体无碍,只是受了惊吓。”
蔡成一听就明白了。
蔡成可是知道,正史中,阎忠以看人准确而着称。皇甫嵩前来三辅平乱之时,阎忠就专门赶来见皇甫嵩,劝皇甫嵩拥兵自立。
可皇甫嵩没有答应,阎忠失望而归。
谁知道,阎忠回到汉阳之后,却被韩遂、马腾、李相如、黄衍等人,逼迫做羌胡叛军的大王。
阎忠誓死不肯助纣为虐,竟然自己把自己活活给气死了。
也就是说,如果管亥不率征西军团围剿叛军,此时阎忠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蔡成估计,八成是阎忠劝皇甫嵩自立之事,已经发生过了。
可现在听到自己竟然是保大汉皇室的,才会被吓成这样。
想到此处,蔡成笑着对阎忠说道:
“老先生,我知凉州名士对大汉朝廷从来就没什么好三,凉州之穷困,也和大汉从来不愿扶持凉州有关。
“其实,我对大汉朝廷也没什么好感。
“自光武帝之后,当家天子皆短寿,皇宫有如稚童之园,或是太后主事,或是宦官当权,加之士族集团和外戚集团争权夺利,把一个好好的大汉,折腾如此模样。
“可当前,还是要保住皇统血脉的。
“因何?其由有三:
“其一。大汉人口近五十年来,逐年减少,至今已从和帝时期的六千万人口,锐减到不到五千万。
“比如诺大幽州、并州、凉州,人口都在五十万上下。
“多少良田无人耕种,又有多少民众因战乱而流离失所?
“看今日三辅之地,因羌胡叛乱,民众为了躲避战祸,纷纷逃往汉中,人口已去三四。八百里秦川,京畿之地,再无往日之盛。
“当今,我青州最强。如若我对抗刘氏皇族血脉,其结果便必然是大汉各州郡纷纷独立,整个大汉疆域之中,战乱频频,人口会继续锐减。
“然而,我们不能忘记,大汉四周,还有西羌、北匈奴、鲜卑、羯、扶余、高句丽,包括朝鲜半岛上的三韩,都对我大汉虎视眈眈,找到机会就会犯我大汉。
“人口再减少下去,我大汉就无抵抗外族之力了。
“我大汉绵延四百年,我中原民族,就是大汉民族!我中原文明,就是天下最璀璨的文明!哪里容得外族占我疆域、屠我族人?”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开始扪心自问,自己为何没想这么多?自己的眼界为何没有这么广?
而贾诩脸上的沉稳已然不见,眼中闪着异彩,忙不迭地问道:“那其二、其三呢?”
“其二。”蔡成对贾诩一笑,继续说道。“我们都知群龙无首之害。秦时,胡亥昏庸,赵高胡闹,群臣失语,也是群龙无首之局。
“结果,奋七世之烈,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器同衡、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首施郡县制,建立中央集权的煌煌大秦,轰然倒下,二世而亡。”
现场落针可闻。
只有阎忠、贾诩稍稍皱了下眉头。
蔡成又喝了口茶,并让特战队为大家添上热水,才继续开口。
“可如今天下,谁能为首?谁又服谁?
“恐怕,除刘氏皇统之外,再无人能让天下膺服。
“要想天下不乱,至少不乱得那么厉害,就得需要刘氏血脉主持大局。
“哪怕如今陛下年方九岁,可他只要坐在那把皇椅之上,就能凝聚很多人心。
“毕竟人心惧乱而思宁。”
蔡成喝了一口热茶。
这大冬天的,冷茶实在是下不了口。
好像其他人都没有关注冷茶还是热茶,都被蔡成的话语完全吸引了。
贾诩内心说道:“这才是我主应有的胸怀和大义!”
“其三。如果刘氏血脉在位,朝廷稳定,各州郡割据的可能就会大幅度减少,毕竟多数人还是心向大汉,不让辉煌了四百年的大汉,如王莽篡权一般,再次消失。
“哪怕就是有心存不轨,割据一方,也必是少数之人。届时护民军出动,平了他们便是。”
蔡成语气虽然轻淡,可透露出的信心,却是不容置疑。
然而,所有人却没有在意蔡成的信心,反而因他鞭辟入里的分析,全部陷入沉思。
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蔡成之论。
堂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好在特战队员得知蔡成的要求:记录下他的所有。
如今虽然蔡成亲卫童子军没有跟来,可当初这些特战队员,也都是在蔡成身边做过书记员的。
他们根本就不用蔡成吩咐,早就缩在角落里,开始了记录。
他们可都会速记之法。
这就是蔡成要在青州牧府及护民军中,建立的规矩,当今已经形成了习惯。
在刘宏设置冀、幽、并、豫、益五州牧之后,五州牧前往青州考察,蔡成便将这一习惯向他们做了介绍,并建议他们也要如此实施。
当时刘焉说纸张不够,蔡成告诉他们,他们的牧府用纸,全部都由青州免费供应一定的数量,保证他们够用便是。
而蔡成的观点是:记史需要真实、详尽。要给后人一个了解我大汉发展的所有波折、振奋、衰落乃至消亡的真实历史,而不能因为某个的忌讳而篡改。
蔡成还举例了陈胜吴广起义。
指出了陈胜吴广戍边的行进道路根本就不合理,而且秦法中,因大雨而耽误行程,有不加处罚的律条,陈胜吴广根本就没有起事的理由。
由此可见,陈胜吴广为何鼓动起事反秦,还有待考证。
思考良久之后,阎忠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贾诩内心中基本已下定了决心,要追随蔡成。
尽管在他心中,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平时也极为自负,屈尊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青年,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