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看着这对为了科学献身快要吵起来的师徒,不禁哑然失笑。
这老郭头,一把年纪了,还真有点疯狂科学家的味道。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毕竟人家研究渐冻症又不是研究怎么炸地球,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闲事。
再说了,看这架势,就算自己想管,估计也管不住。
确认郭老的状态稳定后,吴良便准备离开。
这几天为了帮郭老“治病”再“得病”,外加K先生的这些事情,他也算是累得够呛。
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他刚走到门口,林芷柔却突然叫住了他。
“吴良,等一下!”
吴良回头,只见林芷柔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神坚定,像是做了个什么重大决定。
她一把拉住吴良的手,入手的柔软让他微微一怔。
“那个……有事?”吴良看着林芷柔,疑惑地问道。
“吴医生。”
林芷柔深吸一口气,抓住吴良的手掌更加用力了几分。
“既然我老师是为了研究渐冻症,那谁得病都一样,只要有素材就行,对吧?”
吴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林芷柔握得极紧。
“所以……”
林芷柔顿了顿,话语中带着极为明显的决绝。
“我愿意代替我师父!”
吴良脑子嗡嗡作响,像有一百只蜜蜂在里面集体筑巢。
林芷柔的手柔软温热,与他粗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更加石破天惊的发言,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等等等等!你冷静一点!”
吴良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仿佛林芷柔手里握着的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你知不知道渐冻症是什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医生,我知道,我也没开玩笑。”
林芷柔的眼神坚定得可怕,丝毫没有犹豫。
“我师父他老人家为渐冻症的研究奉献了一辈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我不能让他因为身体原因而放弃。”
闻听此言,吴良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
“林小姐,渐冻症的风险你了解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发病,你的肌肉会逐渐失去控制,最终……”
他顿了顿,实在不忍心说出大小便失禁这几个字。
但又觉得必须让林芷柔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最终你会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明白吗?”
“我知道。”
林芷柔平静地回答,话语中满是决绝。
“我早就考虑过所有后果,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吴良有些抓狂,这姑娘怎么油盐不进呢?
他看向郭老,希望这位老前辈能出面阻止这疯狂的举动。
毕竟当初他帮助郭老,是因为他能看出来。
当初郭老已经把这件事情当做了执念,他若是不完成的话,那最后只能成为对方的心病。
那种情况,对于吴良来说,反而更加麻烦。
但要是林芷柔这位花季少女的话……
“郭老,您看……”
还没等吴良说完,郭老就猛地一拍床榻,发出一声巨响,把林芷柔吓了一跳。
“胡闹!”
郭老吹胡子瞪眼,指着林芷柔的鼻子骂道。
“你个丫头片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吗?”
“就敢在这我面前嚷嚷着要献身!”
“献身给谁看?啊?你老师我可还没死呢!”
林芷柔被骂得一脸委屈,眼眶都红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抬起头。
“师父,我是为了您……”
“为了我?”
郭老打断她的话,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严厉。
“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好好活着,好好学习,把我的衣钵继承下去!”
“这比什么都强!”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郭老再次打断她,语气前所未有的生硬。
“我一把年纪了,就算再得一次渐冻症又怎么样?”
“我这条老命早就豁出去了!”
“但你不行,你还年轻,你还有大美好的未来。”
“你不能为了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林芷柔还想说什么,却被郭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看到这一幕,吴良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这郭老虽然很容易钻牛角尖,但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
“那既然没什么事情,小子我就先走了。”
“郭老你安心养身体,等三天之后我再过来看看您的身体是否适合继续了。”
没有过多停留,吴良便告辞离开,现在的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而吴良离开后,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嗡嗡声。
郭老看着吴良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瘫软在病床上。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林芷柔过来。
林芷柔小嘴撅得老高,满脸的不高兴。
但还是乖乖地走到郭老床边,一声不吭。
郭老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枯槁的手轻轻抚摸着林芷柔的脑袋,像是抚摸着一件珍贵的瓷器。
“丫头,师父这辈子啊,就献给中医了。”
“说起来倒也算是无儿无女了。”
“但我从未感觉到所谓的孤苦伶仃,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你跟着我时间最长,我早就把你当亲闺女,不,亲孙女看待了。”
“渐冻症的滋味,师父尝过,太苦了,师父是真的舍不得你也遭这份罪。”
郭老的声音有些颤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听到这番话,林芷柔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决堤般涌出,扑到郭老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何尝不是把郭老当做父亲一般敬重?
看到郭老被病痛折磨得日渐消瘦,她心如刀绞。
郭老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
病房里,只有林芷柔断断续续的哭声,像一首悲伤的歌谣。
哭了好一会儿,林芷柔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郭老。
“师父,您别这么说,我…我就是心疼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