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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玄幻魔法 > 问道红尘 > 第149章 不是非黑即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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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不是非黑即白(三)

天下太大,有些城池当中的凡人天天见得着炼气士,有些地方的人最多只是听说过神仙,就像以前的北峡镇。

竹瓦城西南角,大片民居都是境界低微的炼气士与凡人居住之地。不过受益于城边就是仙家渡口,这里的凡人,也多多少少能弄到些寻常的药散、符箓之类的。

从主街到小巷,前后不过一袋烟的功夫,青石板铺设的地面,已经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刘暮舟突然说了句:“境界再压一压。”

洛楠点头道:“就是要这样说话,不是商量,你说我做而已。不过,公子是想钓鱼?”

刘暮舟点头道:“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嘛!”

主街有主街的喧闹,陋巷有陋巷的烟火。狭窄巷子里走了没多久,一个拐弯儿而已,路面倒是宽敞了许多,但两侧满是摆摊儿的,于是也就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过。

有人摆着竹篓子,坐在亮堂些的地方,拿着针线缝缝补补。

北峡镇相对还是富庶些,此类缝穷活计,刘暮舟也只在后来的江湖路见识过。都是些破衣裳,挣不了几个钱,但妇人家中闲坐,出来摆摊儿,能贴补些是些了。

还有门前堆着大蒸笼,热气直往上冒,卖咸菜包子的。也有吆喝磨剪子戗菜刀、叫卖糖糕油锤,以及靠在墙角修鞋的。

两人装束,一个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另一个袒胸露乳的,胸口满是护心毛,走在这巷子里,不晓得多扎眼。

走了一截儿,洛楠望着刘暮舟,神色之间有些诧异。

洛楠问道:“公子走进这里,似乎多了几分心安?”

刘暮舟闻言微微一怔,然后低头看了看地面,也是看脚面。年幼时多穿草鞋,不在船上时脚上常沾满了灰。此时此刻,一双黑靴子也盖了一层灰。

沉默过后,刘暮舟呢喃开口:“泥土里长出来的人,回到泥土里了而已。”

洛楠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望向前方一处打着酒幌子的地方。

刘暮舟循着洛楠眼神望去,那处大门左右各摆了一张长且窄的桌子,桌子靠墙,跟前摆着长板凳。

有个面色煞白的青年人,此刻正捂着胸口,面壁而坐。

只看了一眼,刘暮舟便走去卖糖糕的地方,笑着与那老妇说道:“炸十个糖糕,再来俩油锤。”

老妇闻言,赶忙往身边的简易炉子里添了一把火,然后拉出个板凳,说道:“好嘞,你先坐坐。”

刘暮舟闻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问道:“老人家,我没有你们本地钱,银子能行吗?”

老妇闻言一愣,面色略显为难,而后言道:“这一共也就三十文,我怕找不开。”

刘暮舟听到后笑着点头:“没事,我去换钱,您给我炸着,要压点儿什么吗?”

老妇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公子是富贵人,哪里会诓我这老婆子?”

刘暮舟作势左顾右盼了一番,最终将目光放在斜对面的李卞身上。

他大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李卞肩膀,笑道:“这位道友,能换我些本地钱吗?我初来乍到,没来得及去换。”

青年缓缓转过头,在他眼里,刘暮舟就是个模样寻常的青年人。

看过之后,李卞翻手抓出一把铜钱,开口之时,声音却有些沙哑:“请道友了。”

刘暮舟一笑,“那怎么好意思呢?”

李卞突然浑身一颤,声音都在发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道友快去付钱吧。”

刘暮舟微微抱拳之后,抓起桌上钱币,转身走回去递给了老妇人。

与此同时,有个青年人小跑到了李卞身边,笑盈盈递去一张纸,看样子是地契。

“上仙,屋子给你腾干净了,这是房契,咱们这就两清了。”

李卞随意抓起房契,又塞给青年一枚小钱,而后言道:“多谢。”

眼瞅着李卞就要离开,刘暮舟转头对着洛楠言道:“你等糖糕,俩丫头都爱吃甜的。”

说罢,刘暮舟大步追上李卞,笑盈盈问道:“我看道友,似乎是有伤在身?”

刘暮舟清晰察觉到了李卞身上灵气根本无法聚拢,想必是受了重伤,以至于气旋无法运转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不动路了,李卞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刘暮舟,沉声道:“是啊,有伤在身,所以奉劝道友莫要自找麻烦。”

刘暮舟却摇头道:“这是什么话,方才道友慷慨,我岂能见道友这模样却坐视不管?”

李卞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摇头道:“我见过爱管闲事的人,但管闲事,得有本事管,否则就像我这样了。”

似乎是歇够了,李卞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加快步子,在转过个弯儿之后,便推开了一处大门。

刘暮舟嗖一声钻了进去,自顾自打量着小院儿,还笑着说道:“这地方不错,道友是要买来养伤的吧?不过此地并无聚灵阵,倒不如随我去竹林别苑,那边儿清净些。”

李卞尚未进门,他站在门口望着丝毫不见外的刘暮舟,冷冷一句:“小小灵台,是见我重伤,可欺吗?”

刘暮舟缓缓转过头,笑盈盈问道:“难道现在的李公子,不可欺吗?”

李卞面色骤变,一步迈入院中,转身关好大门,在甩出一道隔绝气息的符箓之后,已经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死死盯着刘暮舟,沉声问道:“你是谁?”

刘暮舟淡然道:“别古城人,见过你几次。本来也不想搭理你,见你请我卖糖糕便好心提醒你,这里不是好去处,小小符箓,可瞒不过四个凝神修士。”

正此时,一道声音凭空出现。

“他说的对,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刘暮舟猛的转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边白衣的中年人笑盈盈站在大门口,那人头发半披半束,单手负在身后,笑盈盈望着李卞。

反观李卞,费力挺直了腰板子,然后望向刘暮舟,无奈一叹:“说了不要自找麻烦,你偏偏要跟来。”

说罢,李卞又冷眼看向方才那人,笑了笑后,沉声说道:“大师兄都来了,我如今这副身板恐怕是逃不掉。临死之前,求大师兄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师徒做了够多错事了。”

李卞给刘暮舟使了个眼色,刘暮舟见状,便微微抱拳,干笑道:“在下不过来与李兄玩笑一番,你们的家事你们自个儿处置,我还要去打酒,就先行告……”

话未说完,中年人随意抬起手臂,并指划过而已,一道灵气便如刀锋一般划过刘暮舟脖子,瞬间便首尾相顾了。

李卞见状,眉头一皱再皱,死死盯着面前中年人,沉声道:“冯记,杀我即可,伤他人作甚?”

对面名为冯记的中年人满脸讥讽,“师弟就不要装什么圣贤了,师父说的还真对,去书院读了两年书,真当自己是读书人了?你我亲师兄弟,谁不知道谁做过什么?你就没做过这种事吗?”

李卞望着地上的无头尸身,沉声言道:“做过,所以后悔。”

中年人摇了摇头,“我懒得说服你,将东西交出来,念在你我同门一场,我给你个痛快。”

李卞并未答复,反而问了句:“我好奇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我明明用了法宝遮掩气息了。”

冯记闻言,瞪大了眼珠子,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李卞,不敢置信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难道不知道,拜师之后吃的那枚所谓洗精伐髓的丹药,其实是双生虫蛊其一么?”

说着,他拿出一只琉璃盅,“这是另一只,只要拿着这个,你那替身符、障眼法,全没用。”

见李卞面色愈发凝重,冯记长叹了一声,也有些不解:“师弟,你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去书院读了几年书。知道吗,你我这种污泥潭里的泥鳅,最不该见的就是清水塘里的游鱼。脏了就得认命,即便不认,跳进清水潭里也只会污了清水,让人嫌弃。为了一个……只是一个给你送过饭团的孩子,你竟然偷走小师弟的一半武运?那孩子蝼蚁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怎么能跟小师弟比?东西交出来,否则杀了你之后,这一路帮过你的人,都得死。也别想着放出武运,这里凡人可多,我说杀便杀。”

李卞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台阶上,然后取出一只白玉瓶子,但瓶子之中却有赤红气息透出来。

这种气息,刘暮舟最熟悉不过了。

李卞手捏着瓶子,呢喃道:“我这一生,最后悔跟他去了武灵福地,最不后悔的,反倒是当了两年读书人。你们啊,处心积虑挖人根骨转嫁给那个小子,又利用我在武灵福地布局多年,用那种极其不光彩的手段夺走姜玉霄的武道气运。武运夺来了,拼凑而成的根骨却承载不住,又要去挖卖鱼娃的根骨。要是还不够呢?是不是还要去找更多有资质却无门路的无辜之人?拼凑而成的残次品,还要当个宝贝捧在手心吗?”

说话时,李卞往后倒了倒,呢喃道:“可惜这人世间,仗义之人,多是本事不够。”

冯记一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仗义多在少年时,少年当然多是本事不够的。等本事足够时,年纪够大、吃亏也够多了,自然也就不仗义了。”

说着,数道灵气箭矢已经在他身后凝聚。

“师兄弟一场,留你全尸,来世不要这么天真了。”

未曾想李卞却突然笑了起来,猛的捏碎手中玉瓶。

冯记面色大变,“你怎么敢的?!”

赤色武道气运四散而开,李卞腾一声倒在了后方,嘴角却挂着笑意。

“本来是想去道个歉,既然去不了,那大家就来争这武运吧!我倒要看看,在这浠水山眼皮子底下,你怎么收拢气运,怎么杀陋巷百姓!”

冯记面色十分难看,抬手再次积蓄灵气后却又笑了起来:“别那么天真,这武运是小师弟的,不是武灵福地而来。你只是个盗取师弟武运的叛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抓不义叛徒至此,浠水山也要给我灵雾山点面子的,事情一旦到了明面上,天底下的大小宗门可都要脸。”

正此时,冯记突然闻见一股子旱烟味道。

他眉头一皱,猛的转头,却见被他斩去头颅的青年人,此刻正端着烟杆子,笑盈盈望着他。

刘暮舟吐出一口烟雾,讥笑道:“是吗?我看你们灵雾山,就挺不要脸的。”

冯记瞬身去往刘暮舟处,“小小灵台,不过有些法宝护身而已,可真是找死!”

结果此时,四散的赤色武运被重新聚拢,有个头扎髽髻的中年人凭空出现,笑盈盈按着冯记脑袋,问道:“你说谁找死?”

李卞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洛楠则是问了句:“公子?”

刘暮舟面无表情,冷冷一句:“人可以切碎,魂魄留下。”

洛楠微微一怔,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事到临头,刘暮舟之果决,简直像是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