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丫接过药后利索地给自家男人上药,心疼不已。
女儿猪猪在一旁轻轻的对着伤口吹气,“爹,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刘三郎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爹不疼。”
刘大郎往日在家也是经常帮忙杀猪的,手脚利索的很,不一会儿便把几头狼的皮子给剥下来,还血淋淋的,也没地儿洗,只得先团起来用稻草捆着丢在徐小舅车上,眼下就徐小舅的车子上东西最少。
张氏看收拾得差不多了,道:“咱们走吧,路上大家都注意着点看有没有水源。”
众人推着车从林子里出来时已天色微亮,路上前后都看不到什么人家。
一直又往前走了十几里地才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水塘,有水塘说明附近肯定有人家。
等下了官道沿着田埂到了近前,张平安用手鞠了一把水看了看,水质还行,赶紧招呼自家老爹先把车架卸了,牵骡子过来喝水。
其他人也各自把竹筒和水囊灌满水。
刘屠户娘子是个勤快的,眼里有活儿,等到大家取完水后,便把几张狼皮拿到水塘旁边清洗干净,刮掉皮上的油脂,家里刘三郎会制皮子,虽说手艺一般,自家用是够了,家里几个小孩的兔皮帽子用的皮子都是刘三郎自个儿做的。
洗到一半不远处突然传来木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紧张的妇人声音响起:“你们是谁,来我们这儿干嘛?”
带着浓浓的乡音,和岳州方言有一些相似,要不是大家在岳州待了这么长时间,还真听不懂!
大伙扭头望去,看到来的妇人大概三十上下,已经不年轻了,脸色蜡黄,瘦的皮包骨,指节粗大红肿,边问话边把地上的木盆又重新捡起来,盆里还有不少带泥巴的萝卜,看来是来池塘边洗菜的。
刘屠户娘子爽朗道:“妹子,我们是去城里投亲的,这不走到半路,牲畜和人都要喝水,来取点儿水用,没有恶意的,你别担心啊!”
“你洗的什么?狼皮吗?”妇人指了指刘屠户娘子手里正在洗的东西。
“是啊,天快亮时在前头林子里遇到了几头狼,幸好家里男人们都机警,没出啥意外”,刘屠户娘子笑道,手上动作不停。
妇人看众人队伍里有老有少,还有几岁的娃娃,怀疑道:“你们没被征兵和服徭役吗?家里壮年男人怎么还剩这么多?”
“征了啊”,刘屠户娘子回道,又叹一口气接着道:“就是世道不好,我们才想要去投亲呢,本来在岳州过的好好的。”
这表情这语气,张平安都想给刘家伯母颁个奖了,这一套自家老娘估计永远也学不会,只能指望以后的媳妇了。
对面的妇人表情这才好一些,跟着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这里这一年杂税多了不少不说,上面又抽丁要打仗,冬日里男人们还得去服徭役,现在村里基本上只剩些女人和孩子了,全村加起来也凑不齐三十个壮劳力。”
说完眼圈红红的,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是什么徭役要去这么多人”,张平安皱眉问道。
“修城墙、修河堤、挖河道,都有”,妇人道。
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们是要去前面的高安县吗?”
张平安点点头:“我们不去高安县,去更前面的衢州,但是经过那里时可能会进城买些盐巴之类的杂物,是有什么问题吗?”
妇人抬头看了看众人,摇了摇头道:“你们老家离这里应当挺远的,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附近方圆百里的村子最近半年被土匪霍霍的不成样子了,隔三差五被抢一遭,现在已经没啥可抢的了,他们就跑到县城附近打劫商户和过路人,所以上头才征徭役去修城墙,挖护城河,防的就是他们,心坏的很!”
“这么猖狂,还敢躲在县城附近,上头不管吗”,金宝爷爷惊讶道。
“管不了哩,现在哪里都乱的很,有些当兵的也不是啥好人,听说还有小媳妇儿被当兵的糟蹋了的,活到哪天算哪天吧,哎”,妇人又叹气。
刘屠户娘子赶紧道:“妹子,我洗完了,就是这水给你搞浑了,真对不住!”
“没啥,我去旁边洗就行”,妇人道。
“那还是比我们那里好呢,看婶子这边还有萝卜可以吃”,张平安笑道。
妇人摆摆手:“这我哪儿吃得上,是村里富户家地窖里藏的,我来帮忙给他们洗了腌上,得碗麦饭糊口罢了!”
说完也不再跟众人唠嗑,到水塘另一边用丝瓜络洗萝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