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咱屯子就你有奶水啊!我也是没办法!我妹妹太小。才出生三天啊!她别地也吃不了。;
他像下定决心说。
‘’婶求你了!你再给她喂最后一次。我在为她想办法。;
素清不情愿点点头。很不乐意放下怀里大宝。抱过去夕颜。
‘’好吧!看在你叫我一声婶份上。我在喂这小妮子最后一次吧!我也是看你大老远,抱她过来不容易份上。你可别忘了,我对你们的好呀!;
嘴里嘟囔着,解开衣服喂夕颜。
萧震上炕,讨好接过大宝,抱到怀里哄着。只要大宝不哭,不唧唧歪歪夕颜就能多吃点。
‘’别说苏云这孩子生还挺白净。你看这黑头发就不缺营养。不像我家大宝头发稀疏。;
素清边喂夕颜,边用手扑冷夕颜头发。
‘’听屯子里人说,你干妈怀着孩子时。你干爹没少往家里拿水果。听说你干妈麦乳精都喝上了?;
她语气里充满羡慕。
萧震点点头说道。
‘’那是干爸战友,从大上海给捎过来。干爸说干妈身体虚。才给干妈捎的。;
萧震边哄大宝边解释。
‘’唉!人这命啊!真比不了。你干妈一个哑巴,你干爸拿当个宝似的。村里人都说你干妈命好。;
素清婶子妒忌说。
对呀!素清婶子提醒了他。家里还有麦乳精。干妈当时没舍着吃,还放在柜子里。说等他上学了,给他补一补脑子。
自己怎么都忘了。夕颜是不是可以喝麦乳精啊!他看着素清怀里夕颜,呆呆地想。
‘’你看这孩子生得,比我家大宝都硬实。我都喜欢了。;
素清对夕颜有些爱不释手。
她又像,想起了什么。沉思一下小心说。
‘’萧震听婶话,回去和你干爸商量。把这娃送走吧!听屯子里人说,这娃命硬。刚出生就磕死她娘。她爹又不待见她。;
她停顿一下,诱导说。
‘’婶家有一个远房亲戚,住城里拿公家粮,条件老好了。每天都喝麦乳精。可俺姐就是不会生养。把这妮子送给他们家还能捡一条活命。;
她把脸凑到萧震眼前,接着还神神秘秘样子。
‘’听说,当时你干爸在你干妈死时,都想把这孩子摔死呢!还是你,把她死死抱在怀中不撒手。才捡一条活命,是吧?你看你干爸是真不喜欢这个娃啊!婶一定帮她,找个好去处,这样你也省心。;
现在萧震点头,她就会让自己汉子去和宋军说去。
‘’这个,这个怎么行。她可是我妹妹啊!;
萧震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来,两个鸡蛋放在炕上。
‘’婶,你帮我喂妹妹辛苦。我给你拿两个鸡蛋补补。这是我干爸给我干妈坐月子准备的。;
萧震懂事,解释了一遍。
‘’鸡蛋,这大冷天还有鸡蛋。;
像看见啥稀罕玩意一样。素清一下子喜笑颜开。
这大雪纷飞冬季,鸡蛋可是一个好东西。她都做了一个月月子,也没吃上一个鸡蛋啊!脸上也和颜悦色不少。
‘’中!中!看在你给我拿鸡蛋份上,那我今天就给这小妮子多吃点。;
素清笑眯眯喜滋滋说。
一会大宝爹看见鸡蛋,就不会埋怨自己,给这妮子喂奶了吧!她心里琢磨。
‘’谢谢你婶子!;
萧震乖巧说。
萧震背着已经吃饱,睡着的夕颜往家走。边走边啾啾一张小脸。
真愁人啊!夕颜这顿吃饱了,下顿可怎么办啊!他现在真的很发愁!很发愁啊!
刚才他真想跪下,在求求素清婶再给夕颜一口吃。哪怕把家里剩下,十个鸡蛋给她都行。还没等他开口,大宝他爹就回来了。
看见屋子里自己一愣。
然后就是皱起很深眉头,没有吭一声。素清婶子也害怕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今天早上当家就发话,不让她再给这小妮子吃奶。自己看这俩孩子可怜。这小妮子还刚出生,一下心软没憋住。就解开怀喂这小妮子。她真怕当家发火啊!
萧震看着大宝爹冷落自己,不受待见神情。
他往炕尾退了退。他把要说话又憋了回去。陪着笑脸讨好小声叫声。
‘’叔,你回来了!快坐这里,这里热乎。;
急忙把自己坐地方,让给了大宝爹。
大宝爹没好气,从他怀里抢过去大宝。
连一点好眼色都没有给他。他吓得一激灵。
心里真得不怨大宝爹不待见自己啊!要是别人抢夕颜奶吃,他也会不给好眼色。更何况还是自己亲生儿子奶。
他没敢看大宝爹眼神啊。心里是真怕大宝爹呀!他比院里大黑狗都可怕!
他挪了挪自己小身板。离大宝爹远点。
眼睛转了转,灵机一想,他有了主意。
为了夕颜能活命,能有一口吃的,他也拼了!趁着大宝爹还在逗大宝玩。
他撅着腰,红着脸。装着肚子疼,慌张对炕上素清说。
‘’婶子,我去趟茅房。你先喂着,等下次我来。再给你拿几个鸡蛋补补身子。;
还不等素清婶说话,就慌张向外面跑去。
内心一阵窃喜,看来这个方法真不错。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外面大黑狗老实,躺在地上晒太阳。他心激动的不能在激动了。就要跑出大门口。胜利在望!
‘’有门,看来这个方法不错。哈!哈!今天夕颜有吃了。;
他心里这个乐啊!
他刚才耍一个奸心眼。想把夕颜丢在大宝家。他看素清婶子心眼不错,总不能饿死夕颜吧!
脚还在地上拼命跑着,怎么回事?后脖领子怎么被人提起来了!嗖嗖冷风直往后背钻。
‘’小兔崽子,你一挪屁股,我就知道你没放好屁。想跑,门都没有。一只大黑狗都没挡住你,让我家婆娘喂那小妮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大宝爹怒目圆睁在他身后,把他像小鸡崽一样拎起来。
脚也脱离地面。萧震一下慌了神。
‘’别!别!叔你别揍我。我不是要逃跑。我这不是出来找地方拉屎吗?;
萧震心虚狡辩。看来大宝爹发现他小心思。
‘’哼!我相信你话,就白活了!快点进屋把你妹抱回去。我可不想和你这孩子一般见识。;
说着大宝爹手也没闲着。再一次,把他拎进屋里。
他被大宝爹给抓回去。
进屋素清婶看着他摇摇头。刚才外边发生事情,她应该都听见了。看了看,自己男人欲言又止。她也很怕自己男人发脾气啊!打她就像捶老牛一样。东北女人,嫁人就听自己当家话。
大宝爹没好气对素清婶喊。
‘’快点,帮他们收拾收拾,让他们走吧!你供一时饱,能供百饱吗?;
素清婶像小猫一样,听话地帮萧震包裹夕颜。
萧震心里一声叹息,都怪自己跑慢。心里一直埋怨自己。
没办法,他又要抱夕颜回家。
素清婶子好心把自家,背孩子背篼子借给他。他用背篼子背夕颜往回走省事多了。眼前也能看见道路了。
素清婶还好心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小心走路。千万别摔到夕颜。
在家门口,他遇见村长赶着一个大牛车。和很多村民在装火柴木坢子。村长停下手里活,看了看他。叹了口气。
唉!这苦命孩子。爹妈没有了。就一个哑巴对他好,这也没了!
‘’村长大爷,你们这是干啥呀?;
萧震停下脚步,不解问。
村长眼睛红红的,又开始湿润起来。一看也是哭过了。农村人就是实在。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会过来帮忙。
他压低声音。
‘’萧震快进屋,看看你干妈最后一眼吧!毕竟你娘早年死后。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照顾大的。没让你受一点委屈。人啊!要有良心啊!;
老村长又叹了口气。
‘’你干爸谁也劝不听,说啥也不让你干妈葬进祖坟。非要火葬你干妈!唉!还是听你干爸的吧!;
他走过来。打扫打扫手上雪。摸了摸,萧震没有戴帽子头。又看了看,身后背着夕颜。
‘’以后没有娘孩子,可咋过呀!;
嘴里说道,又帮他掖了掖被子。
“好好照顾你小妹。一会在东村空地上火葬你干妈!你也过来吧!送她最后一程吧!;
村长再一次交代。说完赶着装满坢子牛车走了。
萧震含泪跑进屋里。这两天他也流了很多眼泪。他对干妈感情很深很深。
在记忆里,他记不起自己娘模样!听说娘生自己第二年,得黄疸性肝病就死了。
听认识娘人说,娘死时候肚子鼓得很大很大。
还是干爸干妈为娘发的葬。
当初爷爷家里人都怕他也得那种病。都怕他是一个累赘,都不愿意收养他。还是干爸干妈把他抱回来养。每天喂他米汤养大地。
萧震哭着进屋里。看见很多女人围在炕前。王婆过来,帮他把夕颜解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把夕颜放在炕头上。
看着夕颜一点也没冻着,小脸红扑扑还在睡着。王婆还在夕颜小脸蛋亲了亲。一旁萧震嫌弃地咧了咧嘴。
然后王婆冲他说。
‘’萧震,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你干妈没白疼你,看你这样照顾夕颜,她一定很放心。;
萧震摇了摇头。干妈的死,他也像突然长大了!目光转向干妈。
干妈衣服都换完了。她穿着生前,干爸给她做花布衫。下面穿着,也是干爸给她买蓝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花布鞋。那是干妈生前,自己做花布鞋。
在萧震记忆里。干妈这身衣服从来都舍不得穿。听说还是干妈和干爸结婚时。干爸给干妈置办的。每次干妈走亲戚和干爸进城时,干妈才会穿上这身衣服。
干爸宋军眼睛深陷,眼眶四周发黑。面无表情地坐在干妈身旁。正在用梳子帮干妈梳头。他轻轻的,慢慢地梳着干妈头发。好像很怕弄痛干妈一样。
干妈的脸色雪白雪白,没有一丝颜色。安详地就像睡着一样躺在那里。
以前干妈活着时候,屯子里就有很多婶娘背地里,夸干妈是个美人!她的皮肤很白皙。笑起来总是柔柔的。很好看!他从来没有见过干妈发过脾气。
干妈唯一怪异是,就是很少和村里人有来往。每天家里的大门都是关着的。偶尔进来,出去就只有萧震得小身影。
干妈偶尔走出家门,都会是出去找玩疯了自己回家吃饭。
萧震也不会带小伙伴回家来玩。他知道干妈爱干净。不喜欢吵闹。
家里院子四周,干妈都栽上很多樱桃树。
一到开春,樱桃树就会开满粉色小花。干妈就常常看着那些花朵发呆。樱桃熟了,干妈就会把樱桃揪下来,分给村子里孩子们吃。
还会煮一些果酱装在坛子里。留到冬天给他和干爸吃。
家里家外干妈都收拾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因为干爸是公家人,屯子里人对他们也畏惧几分。干妈又是哑巴。村里人很少有人,进他们家串门。他们在这个屯子过很平静也很幸福。
干爸终于把干妈头发梳完了。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干妈。低头轻轻在她前额亲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恋恋不舍摸了摸苏云脸庞。屋里女人都哭了。
下炕一瘸一拐抱起苏云走出家门。嘶哑声音,冷峻对身后萧震说。
‘’萧震,你走在前面。给你干妈打幡引路吧!别让她找不到回家路。;
萧震听话地拿起,引路幡走在前面。哭着嘴里高声喊着。
‘’干妈啊!我送你回家了!干妈啊!我送你回家了。;
很多村民跟在后面。有些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到了村东空地。村长领村民已经架好木坢子。
宋军轻轻把苏云放在上面。又在她脸颊旁亲了亲。轻声耳语。
‘’苏云,别忘了我。来生我们还做夫妻。;
毅然决然艰难地转过身去。
老村长在木坢子上,浇了点汽油点燃。
熊熊大火燃起。宋军端坐在离火堆几米远空地上。就那样看着冲天大火。就那样看着。也不哭,也不说话!
像这场大火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外人看不出来他任何思绪。也许苏云的死,他心也死了吧!
当火苗熄灭的时候。老村长过来扶起坐在地上宋军。
‘’宋主任,节哀吧!我们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呀!你看看是不是,把苏云骨灰装起来埋了吧!;
宋军长长出了口气。